祁皓接到奚落的這通電話,不知為何,那顆還在突突跳動的心臟卻已經隱隱作痛。
他還來不及注意的,是掛掉電話,微微發顫的雙手。在等待奚落時,祁皓原本還準備好了一肚子不正經的玩笑話,打算“戲弄戲弄”奚落。
之後,便被擔心取代。此刻,當他見到身影單薄,癱坐在冰冷泥濘地面時的奚落,他所有的喜悅、期待都在加速抽痛。
祁皓側身擠進了車身之間的縫隙,想要將奚落拖起來。可奚落的身體完全不受他力量的引導,癱軟著一動不動。
他日思夜想的人,他大費周章回國要見的人,不該是這樣的。
祁皓慌了神,在奚落面前蹲下了身,搖晃著奚落的肩膀。“奚落,奚落,你怎麼了?你一個人在這坐著幹嘛呢?”
奚落沒有應他,黯然失色的眼睛獃獃的直視著什麼都沒有的地面。
“你說話啊奚落…你別這樣,你到底是怎麼了?你看看我啊…你別在這坐著,多臟啊…快起來…起來好不好?”
祁皓再一次嘗試著將她拖起來,可奚落仍舊不為所動,也不吭聲。
祁皓抬起奚落的臉,才發覺手心沾染到了一層濕潤。借著陰暗的月光,他才看清奚落臉上一道又一道的淚痕。
感受到了祁皓雙手的顫抖,奚落突然抑制不住的哭了出來。原本還強忍著沒有溢出眼眶的淚,此時都一滴又一滴的冒了出來。
祁皓眼中這份只有她的在意,既小心翼翼又誠惶誠恐。令她在今夜遭受的所有委屈,都在此刻叫囂著狂奔而來。
她的樣子嚇壞了祁皓,還生怕是自己的手勁大了弄疼了她。
“奚落,你告訴我,穆洋呢?他人在哪?”
祁皓已經儘力克制著心頭的怒火,他沒有想要在此刻知道前因後果的耐心,他只想知道,或許在奚落最需要被陪伴時,那個該死的打著她正牌男友名號的穆洋,到底他媽的在哪?
被問到這個問題,奚落的心宛如刀割。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現起了讓她這樣痛不欲生的畫面。
是穆洋偷偷藏起的情意,還是安琪同他熟悉擁吻的情節…又或者,她就像一個傻子,一臉純粹的踏進了所有人將她當做笑柄看待的局面,還要自欺欺人般多添可悲的信任。
奚落突然感覺到了難以抑制的反胃,她壓著胸口,連連乾嘔。
她低垂著頭,才恍然大悟,原來人在極度悲傷時,是真的會出現想要嘔吐的感覺。
“拜託別嚇我了奚落…哪裡不舒服,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祁皓見她乾嘔不停,一手忙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他不敢多做別的,只怕讓她更加難受。
另一手拿出手機,在通訊錄中搜尋著穆洋的號碼。不論是何原因,穆洋沒有保護好奚落是真,他慪不下這口氣。
奚落見他在翻號碼,便心知肚明祁皓想要做什麼。她清楚祁皓根本就不怕揭開這層關係,更不怕與穆洋翻臉。
曾經她是怕的,可現在,她也不怕了。
“不要祁皓…不要找他…你帶我走,帶我走,我們走吧…我不想看到他不想聽到他的聲音,我求你了,我們走吧…我真的不想…”
奚落打掉了祁皓的手機,哭到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懇求著。
可她不知道的是,看到她這副樣子,祁皓的心都碎了。祁皓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心,可今天他卻不這麼認為了。切切實實的心痛,他騙不了自己。
奚落無法得知的是,在他沉默的這幾十秒里,他是有多麼的自責和懊惱。
他自責自己耍潑賴皮的要奚落去接他,明明他可以來這裡帶走奚落的。他懊惱的是那個被奚落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卻在她最難過的時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祁皓輕柔的替奚落擦拭著眼角的淚,月光投影下,是他從未流露過的溫柔神色。
“好,我不找他,別哭了好不好?你看,我這不是來接你了嗎?不哭了不哭了…”
說罷,祁皓將奚落攬在了懷裡,給了她一個結實溫暖的擁抱。可他的心都彷彿在滴血,那麼單薄的身軀,就這樣在他懷裡不停地發抖。
如若此時是白晝,奚落一定也看得到, 他些微泛紅的眼眶。
奚落倒在祁皓的懷裡,沒有半點掙扎。好溫暖,好溫暖。此刻,這是真真實實的,只屬於她的懷抱。
明明是才進入深秋的季節,夜半吹來的風卻冰涼刺骨。
依偎了一會兒,奚落的哭喘也漸漸地平復了下來。祁皓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奚落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
祁皓見她不哭了,也稍稍的放鬆了下來。他嘟嘟囔囔著說道。
“天兒這麼冷,你也不知道多穿點?大晚上就穿這點出來,凍壞了咋整你說?說是回去換衣服,你這換了嗎?”
奚落感受著背與肩膀傳來的溫暖,似乎好受了許多。她側目,看著上身只剩下一件薄薄短袖的祁皓,心頭沒來由的飄出了一陣暖意。
“換了,剛剛要漂亮多了,才不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