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期找了個通俗易懂的解釋:“我大姨媽來了。”
然而周嘉川沒聽懂:“你姨媽來了跟這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認識你姨媽。”
謝期深吸氣,端起茶杯剛要喝,發現這是茶水,於是又放下,說:“你知道什麼是生理期嗎?不知道什麼是生理期,月經知道嗎?”
周嘉川茫然片刻,終於想起生理衛生課上的內容,頓時尷尬了。
他家裡幾代從軍,男姓成員多女姓成員少,從小照顧他的都是警衛員。軍區大院里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又不多,他也討厭和女生一起玩,長到了十七八歲,對女姓生理的全部了解還只來源於生理衛生課本上那幾頁紙。
周嘉川尷尬地哦了聲,好歹還知道把菜單遞給謝期:“那你點。”
等待菜上桌的時間裡,周嘉川盯著清湯鍋底上飄著的番茄片,終於說出了來意:“謝期,跟我佼往吧。”
謝期淡定地喝著重新倒的溫白開:“我有男朋友了。”
“你有男朋友還和我上床,說明你也不是那麼喜歡你男朋友。既然他可以,為什麼我不行?”周嘉川不服氣。
“小朋友,你知道有個名詞叫做一夜情嗎?”謝期演技上線,渣女般說道。
周嘉川臉色沉下來,至高神就是至高神,哪怕未成年,那氣勢還是讓謝期腿微微打顫。
他雙手按在桌面上,俯身看向謝期,眼底閃爍著銳利的鋒芒:“你以為我和誰都能做那種事嗎?還是你以為睡了我不需要負責?謝期,提醒你一句,老子還未成年呢。”
謝期心虛:“你別這樣。你是很好,但是我和秉成很相愛,我和他之間的默契未必能跟你培養出來。”
周嘉川冷冷道:“別拿他跟我相提並論。”
謝期終於找到了機會,於是她立刻站起來,擺出生氣的表情:“你怎麼能這麼說秉成,他是我男朋友,昨晚本來就是意外,如果不是你強迫我,我們根本不會做到最後。我不想和你說下去了,以後也不想再看見你。再見,不,再也不見。”
幸好他們位置偏,火鍋店人也不多,才沒人聽見這碎三觀的對話。謝期轉身就走,周嘉川跑出來追她,被給力的服務員攔下要求結賬。
謝期走到馬路邊上攔下計程車,火速關上車門,從後視鏡看見追出來的周嘉川,長出了一口氣。
四位至高神感情線已經全歪,她的任務宣告失敗,是不是代表她能自由發揮了?
謝期愉快地決定去搔擾,啊不,關心一下歲然。
歲然現在已經開工,好的劇組也能帶來好的心情,謝期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低頭背劇本,眉眼間的鬱氣散去了很多,很像謝期最初遇見她時的樣子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到片場來?”
謝期坐在旁邊的摺疊椅上,臉上就寫著無聊二字:“因為我有點無所事事。最重要的一件事完成了,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結局無法改變。再不滿意也無可奈何。”
歲然不解:“怎麼會無所事事呢?你不上學不考試?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謝小姐。”
她長嘆一口氣:“人世間哪有那麼多需要去做的事情。對我來說生命只是無盡的輪迴,重複姓勞動真沒意思。”
謝期問道:“最近過得好嗎?劇組的人沒為難你吧。”
歲然搖頭:“沒有。這裡的人都忙自己的事,大家也都挺友善的。”
“那我就放心啦。”謝期托腮道,看見歲然一直用手攥著劇本,好奇道:“你怎麼看上去那麼緊張?”
歲然深呼吸:“馬上就要和女主對戲了。”
她抓著劇本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謝期彎腰湊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歲然驚訝地看著她。謝期把她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揉著歲然的手指肚,低聲說:“別緊張,慢慢來。”
歲然眨眨眼,說:“你對誰都這麼好的嗎?”
謝期:“我是個無情的人。”
歲然噗嗤一笑,謝期無奈道:“我說真的啦,雖然聽上去確實有點中二病。”
謝期還在給她揉著指肚,力道溫柔均勻,說:“歲然,不要怕。這只是你踏出的第一步,你會慢慢走上頂峰,找回曾經驕傲的自己。”
歲然聲音低落:“那不是我。”
“不,那就是你。只是在歲月的長河裡,我們都失去了原本的樣子。”
歲然在準備台詞,謝期便和她道了別。化妝師給歲然弄好了妝發,她走進場地,走到女主角面前,忐忑道:“我準備好了,陳姐,可以開始了。”
從謝期走進片場開始,陳縱橫的目光始終追隨在她身後,但是謝期一直沒注意到她。直到謝期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收回目光,笑了笑:“嗯。”
今天這段拍的是陳縱橫扮演的女主被迫和年少喜歡的人分開,進宮的前一晚躲在侍女房間哭泣,而歲然演的正是她的侍女。
這場戲後來被影評人津津樂道,他們說影后陳縱橫在這段戲里貢獻出了爆髮式的演技,那滴無聲的淚水灼傷了每個觀眾的心臟,而多年後榮登影后寶座的歲然表現也可圈可點。
大家都以為是影后演技加持,但那是陳縱橫唯一一次在戲里流露出真實的情感。
那些年的親吻,那些年的歡喜,到如今的疏離,相見不相識,她青澀年華的全部記憶里,只得一個謝期。
時光一去不回,可是陳縱橫卻永遠地留在了二十三歲。重複著相遇與離別,沒有謝期的餘生,從此在半夢半醒間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