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出令人始料未及,謝風河都沉默了。
回過神的謝期背後起了一層白毛汗。
以前蓋玉璽蓋得太順手,現在迷迷糊糊蓋個騎縫章都嚴絲合縫平均分配到每張文件紙上,印泥飽滿,清晰周正,十分完美。
就是蓋錯了章。
行政院公章還拿在謝風河手裡。
用腳想都知道特地換成紙質還加蓋騎縫章的文件有多重要,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的謝期聲音有些抖:“對不起……”
好在文件是一式兩份,這一份蓋錯了下一份沒有問題。謝風河蓋好第二份,放下公章,拿起前一份文件慢慢翻動著,紙張揭開發出的輕微摩擦音令謝期神經一陣陣發緊。
蓋錯章不是小事,謝風河面無表情,謝期動作很輕地把第一頁摸過來,一眼看見了乙方名稱。
中原公司。
謝期後背涼透了。
以謝風河視角來看,謝期對荀深愛得要死要活,好幾次受傷也不妨礙她追逐愛情,謝風河棒打鴛鴦,把她帶回行政院,培養她從政,結果謝期第一天晚上就蓋錯了政府和中原公司的土地租賃合同。
謝期內心不滿故意搞事的嫌疑很重啊。
她頭皮發麻,低聲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行政院蓋章是最後一步,也就是說之前的國稅章和中原公司的公章都蓋上去了。
重新列印一份文件,再審核一遍,該誰誰誰簽字誰誰誰簽字,該蓋什麼章還得蓋什麼章,政府這邊還好,主要是中原公司那邊不好辦啊。
問題就算解決,這種低級錯誤犯得也太可笑了。
謝風河放下文件,淡淡道:“重新弄一份吧。”語氣很平淡,但謝期知道接下來一定會很麻煩。
謝風河沒再說什麼,而是把蓋錯了的文件放到一邊,通知士官重新準備一份。
謝風河囑咐他:“公安廳消防總部明天下午正式備案,你明天上午把蓋好的文件交給我。”
士官領命離開,謝期放下自己的私章,兩隻手放在大腿上,坐姿極其乖巧,動也不敢動。
謝風河沒有對她發火,只是說:“困了嗎?”
謝期搖頭。
謝風河無奈道:“上次讓醫療團給你配的葯里有安眠成分,早早犯困是難免的,是我疏忽了。你若是困就去睡吧,別撐著,睡覺的時候……”他的聲音忽然一卡。
謝期疑惑抬頭,卻看見謝風河目光搖晃,眉間蹙起,彷彿內心在掙扎什麼,神色奇怪。
“叔叔?”
她這一聲喚醒了謝風河,他卻別過頭不看謝期,喉結動了動,聲音有些沙啞:“睡覺的時候關好門窗,注意安全。快去吧。”
謝期茫然地哦了聲,站起來,小心翼翼走了兩步,轉頭問:“叔叔我真的走了?”
謝風河低低地:“嗯。”
謝期的腳步越走越輕快,最後幾乎是跑出了書房。
謝風河獨自一人留在書房,他閉上眼睛,手撐住額頭,良久,輕輕嘆口氣。
謝期以前也是蓋章的人,知道蓋錯章的麻煩,於是第二天上午就跑到會客廳前面的池塘邊釣魚,魚滿了小半桶時,終於等到謝風河的貼身士官從外面走過來。
她連忙放下釣魚竿過去。
果然沒成。政府這邊的章是蓋好了,但是中原公司那邊不行。
中原公司的總裁從昨晚開始通訊就是關閉狀態,聯繫也聯繫不上,上午去中原公司找他,說是在開會,會議很重要不能打斷。
好囂張一公司,行政院來人了都不接待。
士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上午蓋不了章下午的消防備案就得延遲,接下來的一切事項都得往後拖,一來二去再發生什麼變故,工程能不能如期完成還是個問題。”
謝期皺眉:“叔叔呢?”
“總長先生去觀看諸夏古蘭的聯合軍演了。這次軍演意義重大,我們和古蘭都籌備了很久,場地安全是行政院和古蘭太子負責。”
難怪白行之昨晚沒騷擾她,敢情是太忙了。
謝期思忖一下,說:“你帶我去中原公司。我去找荀深。”
士官一驚:“謝小姐,總長先生不讓您出去。”
謝期忍無可忍,立刻連上謝風河通訊,那邊響了很久終於接起,投影出景象,謝風河坐在軍演的首席觀看台上,他看向這邊,低聲說:“阿期,我在工作。有什麼事情回去說好嗎?乖。”
謝期:“我不乖!我要出去!”
謝風河皺起眉,他的背後走過一人,那人停下腳步,向鏡頭這邊湊過來笑道:“是謝小姐啊,好久不見。”
昨天剛見過好嗎,裝什麼裝,白行之。
白行之還是風度翩翩溫柔有禮的樣子,可是他看過來的目光總讓謝期覺得涼涼的,謝期避開他的視線,對謝風河說:“叔叔你讓我去中原公司,我自己闖的禍我自己收拾。”
“你怎麼收拾?”謝風河搖頭,“這件事交給其他人處理吧。”
謝期急忙道:“叔叔你信我,士官見不到荀深的面,但我可以。”
謝風河不語。
白行之嘴角帶著淺淺的笑:“中原公司的荀總嗎?在他那裡,謝小姐的面子比我們的都大。總長先生,您還是讓謝小姐去吧。”
謝期看謝風河還是沒回答,狠狠心:“叔叔你要是不讓我去,那我也沒辦法,反正我的錯,我只能罰自己不吃飯不喝葯了。”
這威脅相當有效,謝風河終於抬起眼,看見屏幕里焦躁的謝期,無奈道:“去吧。”
“謝謝叔叔!”謝期高興起來,剛要掛通訊,白行之忽然插來一句:“等謝小姐忙完這陣,我們下次見。”
他的語氣溫和親昵,謝期卻打了個哆嗦。
謝期坐上駕駛座:“我開車,你過去。”
士官:“還是我來吧,我開車比較快。”
謝期:“過去。”
士官讓位:“……哦。”
車子一路飈到了中原分公司,縮短了一半的時間,士官下車的時候腳步晃了晃,差點扶著車門吐出來。
他有氣無力:“您車技真牛。”
謝期口頭謙虛:“以前靠這招躲了不少次警察。”
她走進中原分公司一樓,士官對前台亮了亮行政院工作證,前台小姐姐語氣淡定:“總裁正在開會。如果需要見到荀總,請提前預約。”
謝期:“我頭一次聽說我見荀深還要預約。”
前台小姐姐圍笑。
這時一位匆匆路過的女員工見到謝期,立刻停下了腳步:“謝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謝期一看,是那天她跳窗房間里的一位中級文秘,她抬手晃了晃文件袋:“找你們荀總簽字蓋章。”
“今天開季度大會,荀總開到現在還沒結束呢。”文秘說。
謝期靠著諮詢台,有些上火:“平時沒事一個勁出現在我面前,現在有事找他就不讓人見了。”
文秘賠笑:“我給荀總通訊一下。”連忙聯繫總裁。
荀深正在三十二樓的會議室開會,腕上光腦震動,他看了一眼點了拒絕接聽。
文秘舉起光腦給謝期看:“荀總拒接了,謝小姐,您等等吧。”
“會議通常什麼時候結束?”
“通常開到下午,會議室里會提前準備好午飯。”
內心的火蹭蹭蹭冒起來,謝期打開光腦翻出荀深的聯繫方式。
光腦再次震動,全神貫注聽報告的荀深思維被打斷,他神色冷淡下來,低頭準備關掉光腦,卻一眼看見了來電顯示。
他頓了下,然後抬起胳膊比了個手勢,示意會議暫停。
正在發言的市場部經理停下,驚訝地看向荀深。
這是關於中原公司第二季度的規劃會議,十分重要,荀總從沒在這麼重要的會議上接私人通訊。
荀深卻沒有管其他人的想法,徑直起身遠離會議桌,問道:“阿期,什麼事?”
大約因為謝期第一次主動聯繫他,荀深的聲音很溫柔,也放的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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