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違已久的舒適感,讓她十分眷戀,想要再多睡一會兒,遲遲不願起身。
窗台上落下兩隻翠羽黃翎的小鳥,像一對小情人調情一樣,在那裡低低呢喃了一會兒。
白落羽在軟軟的被窩裡,慵懶地挪動了一下.身體。
過了片刻,因為周身的舒適感而飄飛的意識,終於有一縷飛回了腦際。
一個無比綺麗纏綿的畫面不期然間,閃回了腦海。白落羽意識到了什麼,騰地坐起身,臉頰泛紅,眼瞼上染著一層淡淡的粉色,身上輕輕覆蓋著的薄被,就著她彈起的動作滑落。
白落羽瞪圓了雙眼,臉頰紅得要滴下血來。
時間應該過去了一天,昨天,她真的被奈珈吃掉了,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吃、干、抹、凈!
白落羽怔愣在床上好半天,突然“啊”地一聲輕叫。翻身將自己扣在床上,伸出手到處尋覓,摸到鬆軟的枕頭后,用枕頭一把捂在腦袋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永遠也不出來了。
奈珈,她的人魚女王,竟然,竟然對她做了——做了那種事,那種事,還有那種事……
“啊啊啊啊——!!!”一陣沉悶的呼聲從枕頭下面傾瀉出來。
白落羽將頭埋在枕頭底下,回想起那些旖旎綺靡的畫面,覺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擂鼓般的心跳持續了很久很久,就在她快要把自己悶死在枕頭下面的前一刻,她撇開枕頭,翻身起床。
白落羽站在房間的穿衣鏡前,細細地檢視著自己,從頭到腳沒有少一塊肉。
她對著鏡中的倒影,微點點頭,得到了結論。奈珈昨天根本沒有認真吃她嘛!
陸薇琪說的,自己身上布滿了女人的貪念,有人覬覦自己的血肉。
鬼燃燈說的,自己全身都是邪惡之眼,沾染了一身晦氣。
紅髮神婆說的,無盡的貪婪、慾望,就像黏在蜜糖上面的螞蟻,遍布你的全身。
還有,她的父母說的,鱗族人對待自己中意的食物,有著特殊的執著。他們的嗅覺讓人類望塵莫及,他們能辨別微小的氣味差異。能嗅到血肉在膚表之下的甜美甘香。
白衍和楊若冰還吐露,奈珈女王點名道姓地想要得到她。就算用很多很多人與之交換,都不行。
這些線索都清晰地指向同一個答案,真相已經再明顯不過。那個覬覦著自己血肉的,想到品嘗自己血肉里的甜香的,除了奈珈還能有誰。
只是,白落羽皺緊了一雙秀眉,細細分析。只是,有一個地方,稍微有一點兒想不透。
她的人魚女王,世界上最美麗神秘的生物——奈珈,明顯跟那些面目猙獰,喉音刺耳的鱗族怪物,從各個方面都差異懸殊,天差地遠,雲泥之別。
奈珈就算一片鱗片,一枚指甲,都要比獰歷可怖的魚怪美上一萬倍!
白落羽轉念又想,在動物界里,工蜂和女王蜂也是相差很遠的吧。
父母嘴裡,雖然沒有直白地道出奈珈就是鱗族人的女王。但是,畢恭畢敬的管奈珈叫“奈珈女王”,並在此之後,提到鱗族人對食物的特殊偏好,這不就是暗指奈珈就是鱗族人的女王嗎?
而且,“黑鱗公主號”上那一夜,鱗族人也確實對奈珈的指示,唯命是從。
所以,奈珈昨天為什麼沒有吃掉自己呢?難道是,還在養肥……自己太美味了,就像自己吃草莓慕斯蛋糕時,要把那顆草莓留到最後吃一樣?
亦或者,奈珈想要她,是為了另一種意義的“吃”。
思及至此,昨日的旖旎畫面又飛回到腦海,白落羽不禁霞飛兩靨。
白落羽搖了搖頭,不想去折磨自己的腦細胞,去想自己想不透的事情了,她只知道,不管是哪種意義上的“吃”,她都是心甘情願的。
她走到窗前,呼啦一下拉開印著玫瑰花束圖案的粉色窗帘,窗外春光明媚,楊柳拂風,窗前一大樹紫蓉蓉的花球在風中輕輕搖曳,幾隻瑩黃色的蛺蝶在其中翩翩飛舞。
奈珈呢?白落羽想。
自己的衣服沾滿了魚腥和汗漬,昨天已經被她塞進了浴室的垃圾箱里,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鬆鬆垮垮披著的粉色絲綢睡袍,撇撇嘴抬眼環視了一圈房間,希望能找到可以穿的衣服。
白落羽盈盈走到衣櫃前,直覺告訴她,裡面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她輕輕拉開衣櫥的門,不禁眼前一亮,衣櫃里竟然整齊碼放著一排顏色清新,粉嫩時尚的簇新時裝。每一件都很好看,每一件都是她的尺碼。
她隨手拿出來一件連衣裙,走到穿衣鏡前比一比,望著自己喜歡的顏色和款式,勾起嘴甜甜一笑。
隨即,心中一動,又莫名鼻子酸酸的。會是奈珈幫她準備的嗎?她從未被人這樣溫柔相待過……
白落羽在一整排漂亮光鮮的衣服中,挑了一件無袖的淡粉色連衣裙,搭配了一件水色薄牛仔外套,穿戴整齊了以後,整個人看上去青春時尚,清新可愛。
她循著記憶走出了別墅,猝然發現別墅大門兩邊筆直地立著兩個人。
他們穿著一身十分齊楚的制服,帶著一色的帽子,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下巴繃緊了的嚴肅線條。腰板挺得筆直,像兩顆白楊樹。
白落羽猜測他們是站崗的侍衛,她在這兩個人之間巡睃了一遍,看到右側站著的侍衛脖子上掛著一個紅繩串著的白玉吊墜,十分醒目,再一抬眸,看到那人帽檐下面圓潤的側臉,莫名覺得他好像比較好說話。
她踱到那人身邊,溫聲問他:“請問,你知道奈珈去哪兒了嗎?”
白落羽明顯感覺到那人呼吸一滯,他轉過頭來看著她,眼睛里一陣驚慌錯愕,只聽他用飽含鄉音的語調,吃吃地說:“女、女神、去、去了莫、莫比烏斯、宮殿。”
這個淳樸的鄉音和這種磕磕巴巴的語速,讓她很有熟悉感,她抬頭望了望這張黑黢黢的圓臉,一時沒有想起來這人是誰。
“哦,”白落羽淡淡答應,她抬頭眺望遠方,遠處林立著一片華美恢弘的建築群,她皺眉問那人:“請問,你能帶我去找奈珈嗎?”
那人抬手抹了一下額上沁出的細密額汗,恭敬地說了一聲:“好。”心中叫苦不迭。
這個站崗的侍衛已經認出了眼前的女孩正是被他們七哥拐來的小妮子,她臉上的疤痕已經完全消失,那當然是女神的神跡。她一口一個“奈珈”的直呼女神的大名,把他叫得心裡發憷。鄉音男子暗忖,她一定跟他們女神關係非同一般,一會兒要是認出他來,在女神耳邊吹一吹“枕頭風”,估計他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那個人戰戰兢兢地在白落羽前面引路,將她帶到了一處雄偉壯觀,美輪美奐的宮殿門前。在門口純白花崗岩鋪就的石階下,向白落羽深深鞠了一躬,便轉身有點倉惶地快步走開了。
白落羽狐疑地拾階而上,走進了一座巨大華美的白色宮殿狀建築。她在心裡默念著男子吐露的宮殿名稱。
莫比烏斯,無限循環,永無止境。
巍峨壯麗的宮殿,跟昨天奈珈帶她降落時那座宮殿很像,牆體都選用了純白的花崗岩,地板也鋪就著“雅士白”,她穿過一排排遙相輝映的,莊嚴華美的純白羅馬柱,向前走了幾步。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遽然頓住了腳步。
宮殿的最深處,一汪幽藍明澈的海水,給雪白的穹頂和牆壁染上了溶溶曳曳一片晃動著的海紋光影。
龐大的水體如一樽直聳入雲的鈷藍色寶瓶,嵌在純白花崗岩堆砌的輝煌宮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