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中充滿戲謔鄙夷,字字戳人痛點。來人額上青筋直跳,左手下意識地轉動右手食指上幻象蛇的戒指,指尖氣得微抖,在心裡計劃著怎麼對付這個嘴比毒蛇還毒的少女。
那人按下心中慍怒,找回平素沉穩冷靜的神情,說道:“三千鴉殺是我放的。人也應該是我的。”
陸薇琪用帶著黑皮手套的右手捏著下巴,鄙夷道:“哪個是你的?你不是跟那個東西鬥了半天嗎?人呢?對付一個已經分身乏術了,如果不是我抓來這一個,你那千鳥術真是白施展了。”
少女欣賞了一下來人一時間精彩紛呈的表情,感到十分滿意,繼續說道:“最開始呢,就用了一招無聊至極的挑撥離間,然後呢,又用了一招幻象蛇。呵呵。”
少女把雙手一攤,繼續說:“發現這倆人怎麼拆也拆不開,只能出大招了,祭出了幻術絕技——千鳥殺,結果發現人家根本不吃你這一套人海戰術,只跟你那唯一一隻真鳥打。我的天,笑死了。你說你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毫無成果,丟不丟你家祖上的人吶?”
神庭佑本就不善言辭,被她揶揄得羽眉倒豎,全身顫抖。
哽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句有力的回擊,她鼻子里發出一聲輕笑,冷冷地說:“至少,我沒蠢到從房頂掉下來。”
一句話直中高傲少女的痛腳,她想起自己撲倒在“臭豆腐”燈牌上的窘態,雙頰緋紅,怒不可遏,轉身指著地上的白落羽分辨:“要不是這個傻白甜發花痴,去吻了那個東西,我能從房頂掉下來嗎?”
被膠帶封著的白落羽睜大了眼睛,一臉錯愕和不好意思。
頓了頓,少女隨即平靜下來,恢復了一貫的高冷毒舌風格:“神庭佑,憑你是抓不住那個東西的,千鳥殺就是你最後的本領了,你知道的,擺陣法和巫術,你一樣都不行。”她頓了頓,眼神在神庭佑的食指上掃過,輕笑道:“師傅的《巫典》,我看你還是別痴心妄想了。”
被叫做神庭佑的那人長睫微垂,烏黑的眼珠在羽眉下輕輕轉動,快速思索著什麼。片刻,她淡淡說道:“我當然知道這些我不如你,我跟那東西交過手了,她遠比我想象的厲害。你一個人也應付不來,我跟你合力對付她,捉住交給師傅,讓師傅把《巫典》傳你。”她頓了頓,“你只要在合適的時候,借我看一遍就行。”
少女嘴角一勾,戲謔道:“想得美,我才不會讓你把中國的古老智慧傳到日本去。”
神庭佑反唇相譏:“傳到德國去就可以?”
陸薇琪挑眉道:“我至少有一半中國血統,你是個什麼東西?”
女子被氣得七竅生煙:“你這種人就應該被女巫獵人抓住絞死。”
少女眼神微不可查地黯淡了幾分,有什麼不好的畫面閃過腦際,隨即滿不在乎地說:“島國的歷史課是體育老師教的吧,我們德國的女巫大多都是被燒死的,法國、英國和愛爾蘭才用絞刑。”
神庭佑對她這種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態度有點無語,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沉吟了半晌,說:“你最好快點決定,沒有時間了。”
少女在白落羽面前踱來踱去,用帶著手套的食指點了點紅唇,思索了片刻,緩緩道:“行吧,《巫典》到手后,只能在我面前看一遍。”
神庭佑欣然允諾。
少女拿出擺弄了許久的聖羅蘭12號口紅,在工廠的大門前畫了一個巨大的紅色圓圈,圓圈中又畫了兩個正三角形相互交疊的“一筆六芒星”圖案,六芒星六個點與圓圈相交,在其中一個正三角形的三個角上,各點了一根黃色的蠟燭。
神庭佑站在“伏魔圈”外,回頭看了看地上綁著的白落羽,一臉的無奈,順勢蹲了下來,伸出修長的兩指,捏住白落羽纖細的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與自己對視。
冷冷說道:“少女,你讀過北歐神話嗎?海里的東西都沒有靈魂,像海水一樣冷酷無情。我真佩服你,你知道嗎?魔鬼用來引誘男人的最佳誘餌,是一名絕色女子,這句話,在你身上也同樣適用。”
陸薇琪小心翼翼地繞開伏魔圈,退到神庭佑身側,小聲說:“別說了,這句話反過來也同樣適用。一名女子也是引誘魔鬼的最佳誘餌,她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啦~~~啦啦啦(~ ̄▽ ̄)~
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留言問哦,劇透我是不會回答噠~~嘻嘻~~
出現了兩個外國友人,薇琪就是Witch啊~~歷史上有個著名女巫叫謝薇琪哦~~
神庭佑,原名神庭佑果,所以薇琪管她叫“柚子果”。。。O(∩_∩)O
感謝
☆、深海女鮫
第十六章 深海女鮫
一個艷紅的身影在工廠大門前一閃,陸薇琪眼前一花,定睛望去,一個長發披散到腰際,膚光勝雪的紅衣女子,突然站在了門前。女子默然靜立,環視室內,絕美的面龐上,眉宇間裹挾著慍怒。
冬日的朝陽已經徐徐升起,陽光從露天的廢棄工廠頂棚傾瀉而落,披澤在女子周身,女子逆光而立,五官在暗影中顯得更加深邃立體,晨光透過破敗的縫隙,形成了一道道丁達爾光線,女子頎長身形,姿態凜然,站在光中猶如自帶聖光的女神。
陸薇琪在這倆人身後鬼鬼祟祟地跟蹤了很久,雖然一直知道這怪物容貌昳麗,望之拔俗,但第一次正面與她對視,心中不禁驚嘆,這東西未免長得也太好看了些。總覺得跟師傅形容的那種,可以做成始皇陵里的長生燭的東西有些出入,這真的就是鬼燃燈讓她們捉的“深海女鮫”嗎?
白落羽在水泥柱上再次看到“小姐姐”,不禁雙眸濕潤,心中悸動。剛才聽到兩人的對話,怕她不小心踏進她們說的“伏魔圈”,心疼著急的想死,為了提醒她不要靠近,全身拚命掙動,雙腿亂踢,嘴巴在膠帶後面發出一陣凄厲的嗚咽。
來人視線終於搜索到了目標人物,見她被綁在地上,嘴巴被封的凄慘模樣,頓時眉峰一蹙,臉色唰地陰沉下來,燦若寒星的雙眸射出灼灼鋒芒,疾步向前,一腳踏進了“伏魔圈”。
六芒星中的三根黃蠟呼地一聲火光熾盛,好似有颶風在圈內颳起,片刻間火焰漸漸轉小,恢復如常,只是顏色由藍轉紫,燭火晃動,詭異綺靡。
六芒星中間的女子仰起纖細優美的頸項,一頭光可鑒人的秀髮被圈內的颶風吹散,全身登時像被無數看不見的鎖鏈死死絞緊,動彈不得,片刻從喉嚨深處絞出一聲凄厲的哀鳴,聲音不大,卻悠遠綿長,像極了深海鯨類發出的,能與人體共振的次聲波,震得在場三人全身戰慄,心尖直顫。
陸薇琪無端覺得膝蓋酸軟,耳中響起耳鳴,就要跪倒,使出了好大的精神力對抗,才讓自己站穩。
女子哀鳴驟停,全身像脫了力一樣,身形搖搖欲墜,紅衣裙裾晃了晃,隨即在六芒星中心倒下。白落羽看到女子為了救自己受了這樣的折磨,覺得心臟像是被人攥著手裡狠狠揉捏,難受得無以復加。
伏魔圈裡那人此時悄無聲息,神庭佑無端心臟怦怦直跳,她下意識按住胸口深呼一口氣,心中暗忖,陸薇琪的伏魔陣威力竟然如此驚人,歐洲舊宗教自然崇拜,巫術橫亘千年,遠比她想象的厲害很多。對付自然孕育的山精水魅,果然還需藉助自然能量。
紅衣女子在“伏魔圈”中一動不動,白落羽看到“小姐姐”身陷囹吾,不知道是死是活,心痛欲碎,嘴裡嗚嗚咽咽,雙眼淚光瑩然,淚珠一顆顆紛紛墜落胸前。
陸薇琪觀察了片刻,看女子在伏魔圈裡毫無動靜,才偷偷吁了一口氣,穩了穩被女子的聲音震得搖搖欲墜的身形,端起平時傲嬌的架子,佯裝輕鬆地撫了撫前額的劉海,杏眼斜睨了一眼神庭佑,揶揄道:“哎,又被你這個日本騙子擺了一道,明明我一個人捉這隻怪物綽綽有餘,根本不需要你嘛。”
她回頭瞥了一眼哭得撕心裂肺的白落羽,轉頭對神庭佑說:“不過呢,看在你放千鳥幻術,算是幫我捉了這個粘人的小年糕,吸引這個怪物來這裡的份兒上,我就發發善心,還按原來說的定吧。”
神庭佑無暇理她的揶揄,佇立在伏魔圈外,一言不發,眼神直直落在紅衣女子身上,女子烏髮披散,雙眼澄澈明亮如星辰,指尖甲片圓潤晶瑩如琉璃寶石。她把視線一下,停在女子修長的美腿上,腿上套著一截鮮艷的綠色長襪,腳踝處刺著一隻可愛的麋鹿……
神庭皺眉心想,這到底是什麼怪物?太美,太像人,也太厲害了一些,並不像東瀛古卷所說,食之可活千年的人魚。更不像鬼燃燈所述,能做成長生燭的女鮫……
陸薇琪見她對自己的話聽若惘聞,非常不滿,推了她肩膀一下,把一副純銀手銬丟進她懷裡,用命令的口吻說:“哎,柚子果,沒有白撿的便宜,你去把西北角的那隻蠟燭吹滅,然後沿著那個角的六芒星線走過去,把她的手綁了。這樣我們帶著回去也少費點力。”
銀銬入手沉重,上面刻滿咒文和神秘符號,多數地方銀質已經發黑,看上去十分古老。
她了解陸薇琪家族是歐洲著名的女巫世家,中世紀新教崛起,在整個歐洲掀起屠殺女巫的狂潮,這一家族幾乎滅族,只有陸薇琪家這一個分支活到了現在,她手裡有一些古老的法器沒有什麼稀奇。
她按照陸薇琪的話,將西北角的蠟燭吹滅,沿著六芒星的紅線一步一步謹慎走到女子身前。腳下能量波動滋滋如電,讓她全身微顫。
神庭抬眸望了一眼紅衣女子,女子一雙深邃如海底深淵的瞳眸回望著她,眸色幽深,眸底射出的寒芒有一種精神力,像能一眼把她刺穿。讓她莫名心驚不已,神庭心想:這隻生物真的會是海底深淵中沒有靈魂的邪惡生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