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 - 第6節

老闆跟著坐下來,「你想知道這豆漿特別的地方在哪兒?」玩味地瞧著面前的月魄。
「對啊對啊,你快告訴我。
」迫不及待地傾身向前,圓眼轉啊轉著,好似要轉出水珠來。
真是單純卻又美得令人心折,讓人不忍心拒絕他的少年,老闆笑了笑道,「說特別,我們這兒的豆漿與其他家並無什麽特別之處,一樣是將黃豆磨成豆汁,濾掉豆渣後,以大鍋煮開,最後再加上些許的糖,如此而已。
」盯著眼前少年專註的神情,「但,真要說特別,那就是我的用心。
」少年的眼兒,迸射出耀眼的光,「我很用心去對待每一粒豆子,磨汁、濾渣、煮沸、加糖,我不假他人之手,所以才能做出四十年如一味的豆漿。
」他不懂,雖然老闆講得很明白,但他就是不懂,這樣的豆漿與御臨所想,好像並無相關之處。
「你有聽過有人像豆漿的嗎?」雖然是很可笑的問題,不過他還是問了出口。
「豆漿都是平凡的多,要真正喝到一碗好喝的豆漿,要看做豆漿的人,是否將每一步驟都做得確實,這樣才能產生一碗精華所在、香濃玉潤的豆漿。
」老闆微微一哂,「而人像豆漿,以我的意見,一碗集合精華的豆漿里必定有許多讓它好喝的因素,而品嚐的人,必需用心、細心,才有可能喝出它的好,你懂我的意思嗎?小兄弟。
」月魄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定定的坐了許久,連老闆走了也不知曉,老闆的話在他的腦里轉了好幾圈,最後終於兜在一塊兒。
豆漿有很多家在賣,可真正好喝的卻沒幾家,但是無可挑剔的豆漿,卻少有人發現,因為只有懂它、細心品嚐它的人,才會喝到他的好。
所以御臨是那碗好喝的豆漿,而他,是喝了豆漿,卻不知道豆漿好的人。
所以當他在小屋裡大聲指責他時,御臨會如此生氣。
所以當御臨稱讚豆漿好喝,他卻認為沒啥特別時,御臨的神情瞬間變為黯淡。
所以當他在小湖邊,邊吃包子邊問他豆漿是否真的好喝時,御臨一臉希望他能懂得。
全部的所以,都指向一點,他太笨,連帶著忽略掉御臨的感受。
『碰』的一聲,月魄手忙腳亂地站起,卯足全力往山頂沖。
「喂……喂……你還沒付錢啊!」小二嚷嚷大叫。
「無妨。
」按了下夥計的肩,語重心長,「一碗豆漿能帶給他的,或許比我們驚訝的多。
」~~~~~~~~~~~~~~~~~~~~~~~~~~~~~~~~~~~~~~~~~~~~~~~~~~~~~~~~~~~~這篇一直在寫豆漿~害我現在一直跟著想喝豆漿~^^bb~唔...不知這篇會不會太難懂啊~嗚嗚~我寫的東西~連我自己也很難懂~|||月魄只是知道一直跑一直跑,漫漫的山路,就像是永無盡頭,他不停地吸氣再吸氣,胸口的肺脹得他難受,連吸進去的空氣,也帶著灼燙的氣息。
月魄停在小路旁倚著樹休憩,擂鼓般的心跳,震得他的腦袋昏昏沈沈,望了望黑了半天的天色,月魄卯起勁來,又開始跑。
才剛邁步起跑沒多久,月魄就瞧見前方有塊頗大的石頭,不想繞個彎跑,月魄直接從石頭上方跨過,卻沒想到那不是石頭,而是一條黑色的巨蟒。
黑色的巨蟒見著黑影從頭頂掠過,便想也不想張口向上一咬。
月魄小腿一吃痛,身子不穩地傾了傾,跌倒在地,「好痛!」月魄捂著腳喊痛,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下。
才想將衣襬掀開,便聽到身旁有『嘶』的聲音,月魄一看,差點暈了過去。
黑黝黝的大蛇近在身旁,紅色的蛇尖,在眼前晃啊晃啊,月魄下意識慢慢地往後挪動。
月魄手顫個不停,「御臨……」救我……失措的眼淚滴下,慌亂地見著眼前的大蛇張開血盆大口,然後在蟒蛇要向前撲的同時,月魄毫不猶豫地往後跳下山坡。
只聽見砰砰咚咚的聲音,接著再次地恢復以往的靜寂。
黑幕……悄然降臨。
***男子抬首望了天空一眼,心浮氣燥地踱回住處。
沒有緣由的,他的思緒,像打了結似的,困了一結又一結,他愈想,結綁得愈死緊。
他被自己困住了。
他思慮一向清楚明了,即便事情在如何複雜難解,他只需靜下心,一切皆迎刃而解,唯獨月魄!那天月魄緊拉著他逃跑,所露出的擔心的眼神,勸他遇到法力高強的僧人記得要跑得愈快愈好的彆扭語氣,以及最後、也是最讓他驚駭的神情……想要親近他,抱著他,他可以理解那是月魄依賴成性的問題,但他不顧一切的神情,一邊瘋狂地摟緊他,一邊喃著至今仍然徘徊在耳邊的低語-『不要這樣……御臨……不要這樣……我會怕……我會怕……』他,無法思考,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態,會讓月魄說出這樣的話?月魄到底那天在害怕什麽?緊張什麽?是他狠戾的眼神?亦或是他冰冷的語氣?而他,是想要什麽?希冀月魄能懂什麽?男子看著自己的手,迷惘沉重。
腳步一旋,原本即將踏入屋內的雙腳,換了個方向,往距離不過短短一刻鐘的月魄住處而去。
天色漸黑,男子逸然的身影,推開了門,「月魄,怎麽不點燈?」心思雖亂,可語調還是一派悠閒自然。
屋子內外繞了一圈,還是見不到月魄的身影,「該不會是還沒回來吧?」在山下玩野了,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嗎?男子頭也不回地往鈍頭家走去,「月魄人呢?」一進門就劈頭問道。
鈍頭跟黑頭兩人頓時跳起,「月魄還沒回來?」摺扇緩緩地在男子手裡展開,「為什麽你會在這裡?」眼微眯,冷冷地瞪向這時應該在月魄身邊的黑頭。
「本來是我們是走一起的,可……最後被月魄溜掉了。
」黑頭慚愧地低頭,「我……我現在就去找!」「我也一起去!」鈍頭沒那個膽留下,便自告奮勇一起去找。
「不!」異常的不安從心中竄起,動物的直覺,最為敏銳,而他的直覺,這千年多來從未出過一次差錯,「搜山。
」鈍頭與黑頭兩人身子縮了縮,不確定地再問一次,「搜山?」陰颼颼的風揚起,攢在手中的摺扇,硬生生地折裂,「全部、下去、搜山。
」「是!」生怕喊遲了,會被剁頭的兩人,馬上衝出去大喊,「首領有令,全部的人下去搜山,務必找到月魄!」瞬間數百人,換化為蛇,從四面八方涌往山下。
手裡甩開已成灰的摺扇,男子縱身一躍,輕巧地在樹林里穿梭著。
月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你不會迷路,只要你肯喚我,我就會回頭。
喚著我的名……不要停……月魄……那麽……我會在下一刻,牽著你的手,帶你回家……我會一直在你的身旁,永遠!男子一邊快速奔躍,一邊細細留心著周遭的動靜,然後,在接近半山腰時,他聽到極細微的哭音,隨即不加思索地騰身欺近。
當那一抹躺在林木間的藍色身影,映入他眼帘時,他心疼地幾乎跪下地去,「月魄!」從未……從未如此高興能在此時此刻喚著他的名,「月魄……」在他走近月魄時,才發現有一隻巨型黑蟒,離月魄只有幾寸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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