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浪子二十部小說 - 第431節

突然,樂揚奔了過來,扒在地下叩了三個響頭,滿面流淚道:「謝大叔,揚兒想拜你為師,習成絕藝后,天涯訪仇,請大叔成全揚兒心愿。
」謝雲岳點頭微笑,樂揚高興已極,改口稱師,二人往北而去。
※※※※※※※※※※※※※※※※※※※※※※※※※※※※※※※※※※※※※※長風嘶嘯,肜雲涌飛,兩人身形漸隱入暮靄中。
在察哈爾的多倫城郊,原野一片積雪,白得耀眼眩目,一直延伸在天邊,空曠無際。
這日雖未降雪,但寒氣侵骨,雲層灰暗,顯得無比的肅殺,凄涼。
原野的風在平日已夠大的,隆冬韌春時更是如同怒潮飛劈,海嘯排浪,不斷的呼嘯翻掠,冰粒雪片為狂風捲起半空,又急掠而下,宛如萬馬奔騰,激起漫天白塵,行人對此無不畏之如虎,當之即遍體鱗傷,所以旅客均穿戴厚重皮裘。
這日正交申未時,剛剛停了雪,幾乎是路人絕跡,鳥獸盡蟄,狂風也趨靜止了,所見的均是一片死寂,但天際遠處,竟傳出一陣馬匹踏著薄薄冰面得得蹄聲,衝破這片寂靜,漸漸隱約可見兩人兩騎飛馳而來。
奔到近處,只見騎士均是穿戴皮帽皮衣,僅露出眼鼻口三處,其中一人似為一幼童。
兩騎神駿非凡,鬣毛高聳,吐氣成雲,毛片盡濕,顯然經過長途賓士。
兩人幾乎是平貼著馬背上緊緊拉著轡頭。
突然一騎上人「呵啾」一聲,兩騎登時煞住文風不動,身直了起來,只聽得他笑道:「揚兒,今日天氣特別好,如果降雪,怕沒有這樣好走,多倫城離此僅只四十里,不消兩個時辰便到了,你餓不蛾?取出乾糧吃飽后,繼續趲行。
」幼童挺起身來搖頭道:「師父,我不餓,不如到了多倫城再吃吧。
」那人點頭笑說了一聲,「好。
」這兩人正是怪手書生謝雲岳及樂揚,自離濟南后,兼程趕赴察北牧場,不三日,便出了長城。
這時,忽驟起一陣狂風,挾著漫天冰粒洶湧襲來。
馬匹一陣驚嘶,四蹄亂躍,只聽樂揚發出一聲驚叫,人也被吹飛離馬背,向左側拋了出去。
謝雲岳見狀大驚,大喝道:「揚兒別慌。
」聲出人也電射飛出馬背,向樂揚將墜的身形撲去,堪堪臨近,迅快地探臂一撈,把樂揚挾在手中,使出千金墜身法落地,在強風中屹立著,四面一瞧,那兩騎馬早跑得無影無蹤。
皆因雪野上狂風一起,非經一天半日不得停止,那掀起的潮湧冰粒,宛似濃霧浪花,將四外的視線卻遮沒了,最好的眼力,也不過能看清周遭三尺方圓,更有風聲嘯霸濤,怒潮澎湃,聽覺根本不發生作用,是以非但聽不出兩騎馬蹄聲方向,而且看不出它們奔逝的身影。
謝雲岳不由一陣發怔,他知這場風一掀起后,跟著來的就是一場大雪,有時尚夾著拳大的冰雹,無際無休,自己雖然並不怕,揚兒可經受不住,何況馬匹一失,視野被遮,一片茫茫無際,不辨東西南北,方向一岔,不被餓死也要凍死。
樂揚緊依在謝雲岳身旁,伸面瞧出其師一雙眼珠發怔,不禁脫口說道:「師父,馬匹已經走失了,急也沒有用,既然多倫城相距不遠,我們只好步行,揚兒還挺得住。
」說時強風衝口,立起一陣嗆咳。
謝雲岳苦笑了一聲道:「你真看得大容易了,我們在長城口買下這兩匹馬時,馬販子說兩馬熟識此條通往多倫的路途,又保證這一半天不會起風,所以為師放膽前來,但天有不測風雲,誰也不能保證,馬販這次出言不準,不能怪馬販,然而馬匹一匹,似此茫茫一片,不辨方向,叫為師何去何從?等下風雪更大,簡直不能行走,怎可不急?」樂揚默然無語,忖道:「如非自己兩手抓得轡頭髮酸,放手休息一會,不然何致被強風刮離馬背,連累師父坐騎亦同時逸去。
」心頭這份難過焦急,較謝雲岳猶有過之。
果然狂風愈來愈大了,急劇怒嘯刺耳,挾著手掌大的雪片漫天匝地而來,飛涌飄舞,兩人身形也站立不住,只是前後搖晃著。
寒氣凜冽,侵骨如割,兩人都身穿厚厚皮衣,謝雲岳已練成寒暑不侵的地步,皮衣可有可無,仍微覺有點寒意,但樂揚手足幾乎凍僵,有點打寒噤,微微顫抖,鼻水希悉希悉的流出。
突然,謝雲岳道:「揚兒,我們繼續走吧!縱然方向不對,也強似呆立這兒┅┅」說著頓時止住,似覺出樂揚寒顫情形,忙道:「揚兒,你盤膝坐下,照我前日所授的「歸元吐納坐功」氣運一周天后再走吧。
」樂揚依言盤坐下行功,謝雲岳則坐在他身後,兩手扶定樂揚雙肩,兩人頓時在此冰天雪地中入起定來,同入忘我境界。
一盞茶時分過去,謝雲岳睜開目來,細瞧樂揚仍然雙眸緊閉,精華內斂,看樣子樂揚已深得坐功其中三昧,不由點點頭,暗道:「此子根骨稟賦均達上乘,以自己的功力不難助其速成,但自己不願他蹈「得之甚易,好勝恃驕」之轍,還是循序漸進,晚成大器來得好些,在寶華山時,嘗聞恩師明亮大師說過,能隨遇而安者,天不能用,能造就人材者,天不能孤,能以身任天下後世者,天不能絕,每每思斯言,不禁惕然於胸,今日覺得樂揚,諄諄造就,俾使天山武學發揚光大,不孤其道┅┅」想在此處,樂揚已然氣運周天,睜眸笑道:「師父,這「歸元吐納坐功」果然神奇,揚兒現在一身元陽充沛,毫不畏冷,而且方才的疲累,盡都消釋。
」謝雲岳點點頭,用手拂除樂揚頭肩積雪,拉著樂揚喝了聲「走」,展開腳程,快步飛馳,眨眼間,兩人身形已隱入漫天風雪中。
兩人不擇方向,鼓風疾馳,究竟身在何處,方向對否?他們也不知道,雖說是飛馳,毋寧說是邁步來得恰當些。
風勢越來越大,呼吼厲嘯,那雪片飛舞得密成一片,團團亂轉,使入眼花繚亂。
謝雲岳兩人走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心境無復當初的寧靜,微微焦急,驀然間,風聲中挾有數聲馬嘶,謝雲岳聽入耳中,精神為之一振,喝道:「揚兒,有人來了,我們可以訊問路徑出困啦。
」那馬嘶傳至近側,謝雲岳只見狂狂雪霧中有一團黑影涌到,謝雲岳何等的眼靈,已看出那是一個黑衣勁裝大漢伏在一匹純黑的高馬上,肩頭血跡片片,受傷甚重,突聞喝叱大起,又是數騎在飛雪中陡現,刀光劍影紛向那受傷黑衣大漢砍去。
那黑衣大漢宛如待死之囚,頹然伏在馬背上,一動不動,眼看就要喪生在數般兵刃之下。
謝雲岳氣納丹田,一聲暴雷似的大喝出自口中,探臂迅如閃電的飛出一掌,身形斜掠,左手已制住了受傷大漢馬匹馳竄之勢。
這一掌劈,登時將數般兵刃震飛起半空,那些騎上一聲怪叫,坐騎被驚得一陣跳躍,亂轉急晃。
謝雲岳看清了那是四人,正在忙於收歐勒勢,趁著此時,謝雲岳命樂揚牽住黑馬,凝掌蓄勢,覷定四人動靜,在未明雙方究竟前,未便出掌傷敵。
四騎上人均精於騎術,須臾便定住驚勢,只見其中一人大喝道:「尊駕敢出手相護逃犯,莫非也是逃犯同路人?快快閃開,恕你無知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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