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兩日,就抵達燕京城,他們亦落在打磨廠三元老棧,這打磨廠一帶旅棧灑樓,泰半都是武林人物光顧,他們席未暇暖,便聞得什麽少林四僧,宮門二傑之事,在三元老棧怪面書生疼懲秦中雙怪,嘖嘖稱道怪面書生武功驚人,又說什麽正門紛爭引起泰山群雄大會,雖然人言人殊,事實還是大同小異。
他們五人仔細椎敲一下,認定怪面書生定是謝雲岳易容。
矮方朔荊方默默思索,以他的江湖經驗,便猜出了個中情形泰半,雖不中亦不遠矣。
當下矮方朔猛拍了一下大腿,嚷道:「哈,這小子一定是去滄州岳家了,不然至濟南也可找出他的下落,咱們吃喝飽了,便去找他。
」蘭姑娘眉開色笑,可苦了玉簫俠士耿長修,跟去也不是,不去又捨不得蘭姑娘。
這兩日緊蹙的眉頭,就從未舒展過,原因是蘭姑娘自那日起就沒與他說過話,自己故意找著機會旁敲側擊,蘭姑娘總是神色幽怨避而不談。
蘭姑娘也有她的想法,她不忍耿長修長此痴戀於自己,她知道永不能夠愛於耿長修,為著防微杜漸計,故示冷淡,使耿長修絕了這個念頭。
耿長修兩日來性情變得很暴躁,不時吐出憤激的言語,東方玉琨姜宗耀不由厭惡萬分,矮方朔荊方暗暗嘆氣,異常同情耿長修的遭遇,他知男女情愛絕不能勉強,愛莫能助,徒呼奈何。
矮方朔荊方命店小二喚來一桌豐盛酒席,耿長修只是愁懷難舒,食不下咽,荊方見狀,笑道:「耿老弟,老朽等去魯,不知有意同行否?倘若老弟有事不能同行,這桌酒就算與老弟祖餞。
」」耿長修那能聽不出話中的用意,只是不忍遽離蘭姑娘,仍想挽回逆局,忙答道:「晚輩奉命下山行道,經驗閱歷俱淺,虧得有老前輩隨時指點,江湖經驗隨之大增,現既有泰山英雄大會,晚輩意欲見識名家武學,老前輩如不見棄,自當隨追驥尾。
」矮方朔聽得只有暗皺眉頭,未便再說。
一行五人離了燕京,就盛傳武清城郊紅旗幫匪戮殺殆盡,荊方恍然明白必是謝雲岳所為。
蘭姑娘對荊方說道:「謝大哥這樣行事,不是嫌太過份了嗎?」荊方搖頭說道:「雲岳這孩子身世太慘,未免性情養成孤獨偏激,你若知道雲岳身世,就不能說他行事太辣手了。
」蘭姑娘苦苦尋思,終於想出謝雲岳必有一番可悲的身世,對於自己薄情,是由於他偏激的性情所引起,不由對他暗起同情之心。
風雪滿征途,到達滄州趙康九家,訊明趙康九落在濟南源盛鏢局,荊方昔年也與源盛總鏢頭高子龍有過數面之緣,五人逕赴濟南大明湖畔源盛鏢局。
從高子龍口中得知謝雲岳已去辛庄,這又才趕到辛庄。
耿長修不料一念情痴,為他帶來大禍。
※※※※※※※※※※※※※※※※※※※※※※※※※※※※※※※※※※※※※※耿長修自那日被謝雲岳僅一招,玉簫便被奪出手去,飛插樹榦,那份驚人的功力,現在想起猶有餘悸。
當下見謝雲岳邁步過來,面色緊張無比,玉簫一掄,蓄勢待發。
乾坤手雷嘯天見謝雲岳眼蘊殺機,深知金頂上人護犢有名,唯恐謝雲岳又引起了一場紛爭,便大叫道:「老三,耿老弟方才出言無心,你不可傷他。
」謝雲岳充耳不聞,身形一動,便落在耿長修身前不足三尺處。
耿長修大喝一聲,疾如狂風暴雨似地當先攻出九簫。
驀見狂風塵砂中,掠起一蓬紅紅簫影,往謝雲岳全身罩下,端的奇詭凌厲無比。
謝雲岳面蘊冷笑,身形一晃,竟穿入那蓬紅點簫影中,懷中掣出那柄奪自沈上九的寒鐵摺扇,燉燉晃了開來,由下往上斜斜揮起。
這一式展出,雖然表面略無異處,骨子裡卻暗含「軒轅十八解」精奧招術。
耿長修頓感一片無形潛氣撞來,立足不住,踉蹌被迫得連連後退,手中玉簫幾欲脫手飛去,不禁大驚,閃身斜掠,立起一招「大鵬展翼」,只見一片簫影如山削去,招到中途,突又變為「玄烏划沙」,逕望謝雲岳胸前點到,飛快絕倫,勁風銳嘯。
謝雲岳一聲冷笑,摺扇霍地一圈,俟玉簫堪抵胸前之際,迅速以扇柄迎著玉簫一敲,錚地微響,耿長修頓覺手腕酸痛欲裂,把持不住,玉簫登時被震出手中,飛落草內。
耿長修猶圖挽轉逆局,左手倏向謝雲岳右臂砍去,威勢絕強,出手迅快。
謝雲岳比他更快,左掌疾翻,施展「軒轅十八解」制龍手法,倏忽之間,已扣住耿長修左腕,一扣一揮,只聽耿長修大叫一聲,凌風翻了出去四五丈,摔在地上。
雖然耿長修並未負傷,一個「鯉魚打挺」躍起,雙手向懷中飛快一揣,身如電射凌空撲下,兩掌一揚,只見一片凌厲勁風挾著滿空黑星急如驟雨向謝雲岳打來。
耿長修這一拚死飛擊,引起謝雲岳的殺機,濃哼一聲,揮出一掌「弭勒神功」逼字決「怒潮山涌」,迎著耿長修身形推了過去。
只見那滿空黑點立時回敬了回去,剎那間全打在耿長修頭面全身,立時耿長修慘叫得一聲,跟著身形亦如斷線之鳶被「弭勒神功」撞得翻了出去,蓬的一聲大響,捧在一棵大樹底下,昏迷不起。
群雄大感駭然,倪婉蘭雖不愛耿長修,但認為他們兩人之爭是由自己所引起,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耿長修那一聲慘叫,觸耳驚心,情急之下,身形一掠,躍在耿長修身前,看了一眼,急用雙手掩面,叫道:「謝雲岳,你好狠┅┅」跟著嚶嚶啜泣。
群雄齊都掠在耿長修身前,只見耿長修一張俊臉,被自己發出的黑蒺藜嵌入其內,像蜂巢般,猙獰可怕,人也昏迷不醒,臉上滲出絲絲黑血。
謝雲岳慢步近前尋視,見耿長修如此慘狀,心內不無側然,忖道:「天啊,但願我此事沒做錯,其實他是無辜者,勢逼如此,無可奈何。
」兩眼凝視在耿長修臉上,默然無語,表情異常嚴肅。
雷嘯天緊皺雙眉道:「老三,你這是怎麽搞的?」聲色俱厲。
一元居士胡剛立時向雷嘯天使了一眼色制止,免得謝雲岳下不了台,原因是謝雲岳與耿長修動手之初,胡若蘭即猜知是為了金頂上人之故,低聲對其父胡剛告知詳情,胡剛對謝雲岳此舉雖不以為然,但極同情謝雲岳此種遭遇,逼不得已而為之。
雷嘯天見一元居士眼色,心知有故,頓時不語。
矮方朔大感為難,說也不是,不說又不是,眯著小眼直搖頭。
倪婉蘭見了謝雲岳神情冷漠,無動於衷,遂幽怨的說道:「謝大哥,你千萬別為了我,對他下此毒手,他並沒有說你什麽呢。
」謝雲岳望了她一眼,冷冷說道:「誰說是為了你,真要如此,我才犯不著咧。
」一言刺傷了倪婉蘭的心,眼圈一紅,粉面鐵青罵道:「謝雲岳,姑娘悔不該認識你這冷麵毒心的男人┅┅」霍地撥劍在頭上割下一綹青絲,甩向謝雲岳,嬌軀一扭,便向庄外掠去,霎時無蹤。
謝雲岳接住一綹黑髮,神色黯然,須臾,緩緩彎下腰來,朝耿長修飛快地點了七指。
只見耿長修悠悠醒轉,一睜眼,見是謝雲岳立在面前,舉口大罵:「謝┅┅」只吐了一字,謝雲岳面色一寒,大喝道:「你再敢口出不遜,我就令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哼哼。
你如不服,便請金頂禿驢代報此仇,謝某五月端午准在長白環碧山莊等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