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浪子二十部小說 - 第398節

謝雲岳見胡若蘭一雙秀目,像兩道冷電射來,直像要看穿自己內心一樣,不由臉上一紅,幸得面具遮掩,不然尷尬得很,為怕情魔牽纏,更心急著要走,當下他微笑道:「方才是友人相召,晚輩有事待辦,特來辭行,泰山之會,再行相見吧。
」一元居士不由一楞,臉色又立即緩和,微笑道:「老弟你有事,請便吧,咱們相見有期,再見。
」胡若蘭聽說他要走,心中正要問到那去,反正父女兩人也無事,何妨同伴,此刻見其父說出再見的活,又將溜出口邊的言語,咽了回去,眼怔怔望著胡剛。
謝雲岳現在的心情,愈快是愈妙,回頭對著胡若蘭姑娘一抱拳,道:「姑娘,我們泰山再見。
」說完,一轉身形,步出門外。
胡若蘭姑娘星眸一紅,正待向其父撒刁,一元居士低喝道:「傻丫頭,他要走,我們留得住嗎?他不與我們同伴,難道還禁止得了我們跟著走嗎?快收拾東西,為父失去探明他走的方向。
」說著,一晃身形,閃出門外問街上走去。
姑娘登時綻露出笑容,也不再想,忙自收拾行囊,好得他們武林人攜帶簡單,兩個包袱一提,趕緊走出。
在那謝雲岳被小童喚走後,父女兩人商談,一元居士胡剛瞧出女兒心意,深深地愛上謝雲岳,自已何嘗無此想法,便探問女兒口氣,是否愛上了謝雲岳。
胡若蘭一個女孩子家,對於此事未免羞人答答,但究竟她是山野長成,豪爽一如男兒,頷首承認。
他們父女正計議如何設法,一元居士主意是好,命姑娘伴著謝雲岳,日子一長,情愫就難免發生,到那時,自然水到渠成,不料謝雲岳已轉回,直言要走,一元居士臉上一楞,就是這個緣故,但薑是老的辣,想出這個跟蹤的辦法。
※※※※※※※※※※※※※※※※※※※※※※※※※※※※※※※※※※※※※※且說謝雲岳不虞胡剛父女會跟蹤,出得棧房,橫跨大街,去一家騾馬行買了一匹良駒,便自跨上坐騎,叭叭一揮鞭,往東潑雪揚水奔去。
這情形均落在一元居士胡剛父女兩人眼內,等謝雲岳一上騎,他們也自跨過對街,匆匆忙忙買下兩匹健壯良騎,追隨而去。
謝雲岳一出得燕京城,勒馬如飛,取道馬駒撟,直奔武清。
此刻的大氣,較降雪時更冷,寒氣襲人,狂風嘯掃四野,環宇皆白,馬匹踏在堅冰的道上,不時地打滑,呵氣成雲。
謝雲岳在馬上,不由地胡思亂想。
想來想來,也無非是父仇未報,只知仇人不在少數,正邪均有,究竟找不出何人主謀,更不知這些人是誰,自己要採取怎麽樣一種手段才可報得大仇。
他現在的性格,仁厚及狠辣各佔一半,善惡之差本來就是一線之別,他這樣一半對一半,造成他內心得極端矛盾,進退未免失措,原因是他仇人,正邪雙方都有,何者該殺,何者不該殺,不禁彷徨起來了,邪道仇人應核殺,但正派呢?於是,心情立即沉重起來,他不知正邪之分,應該怎麽分辦的,一團解不開的亂麻,塞進他的心。
假如他心境寧靜,可能會發現,身後兩里之外,兩人兩騎追風也似的跟著自己。
長鞭脆響,馬匹如飛,一個時辰過去,謝雲岳便自趕在武清縣境二十裡外。
他的心情紛亂過去,不過半刻寧靜,又自紛擾,腦海中現出來一個一個人影,先是明媚皓齒的趙蓮珠、其次是柔順宜人的周月娥,再是嬌艷大眼的傅婉兒,繼而是楚楚可憐的江瑤紅,又想到數夕溫存,媚若刻骨的顧嫣文,不禁臉上泛出笑,但一想到刁玩潑辣的倪婉蘭姑娘,深深地嘆一口氣想道:「怎麽我和她這麽無緣,這是怎麽了?」他自己也猜不出是何緣故,如今又是一個胡若蘭姑娘,美若王嬙,體態輕盈,自己雖不想再種情摯,但此刻,就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襲上心頭,一顆心盡像是被胡若蘭姑娘牽住一般,不禁又是長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寧為情牽,毋情誤,難道我是被情誤了嗎?」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已進了武清縣境。
一進得縣城,把一顆胡思亂想的心收了起來,馬步也勒緩了,「踢踏」、「踢踏」,慢慢走向大街,見得街心有一家大酒樓,翻身下騎,步上酒樓。
謝雲岳一上得酒樓,頓時樓面上食客都將目光投向他,露出好奇之色。
食客中有一青巾包頭大漢,頓時哈哈大笑道:「那兒來的這醜雜種,瞧著可不像人養的。
」言甫落,那大漢顏色大變,阿喲慘號出聲,原來謝雲岳聽到這大漢言語傷人,不由心頭火發,一掠身,使自欺在大漢身前,五指倏忽搭向大漢左肩捏住。
試想那大漢有多大氣候,怎禁得住謝雲岳捏住「井肩穴」上,登時,淚流滿面,疼得打顫。
還是那大漢同伴眼明,趨向謝雲岳抱拳笑道:「尊駕請手下留情,在下這同伴本是粗人,出言冒犯,請尊駕不要記在胸懷。
」謝雲岳見說話的人,也是青巾扎額大漢,那桌面上的都是一色人物,肩頭插著兵刃。
聞言冷哼了一聲,鬆了手轉身找了一個座位坐下。
眾食客齊都心頭髮毛,連連偷看一眼都不敢,說不得就是這一眼,又惹上一場橫禍。
此時,那大漢痛定,還自嚷道:「誰說我是粗人,紅旗幫下都是鐵掙掙得漢子,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謝雲岳聽了不禁一怔,想不出武清縣境,都是紅旗幫勢力所及,暗中便留了意,發現那桌面上的人,均都怒視著那出言大漢,隔鄰同伴低叱那大漢,說是咱們還有要事待辦,怎麽可輕樹強敵,再要如此,稟明幫主把他廢了。
那話聲雖低,也聽得極為清楚,謝雲岳心中一動,決意探明他究竟有何事待辦。
片刻,那紅旗幫眾已自食好,下得樓去,謝雲岳亦隨後面,扔下一錠紋銀,叮囑馬匹用料,等他回來牽去。
紅旗幫眾城外逝去,謝雲岳遠遠跟著,只見他們進入一座小廟。
這座小廟隱在一叢疏林后,幾為濃雪遮沒,謝雲岳一掠身形,疾如飛鳥地躡去。
謝雲岳知道這種江湖幫會組織集會,境外必將戒備嚴密一進得疏林,身形便放緩下來,掩在一棵樹后,份覷那座小廟動靜。
只見這座破爛頹廢得小廟,孤寂地矗立在一片雪地中,四圍滿是疏林,枯枝鬼牙亂張,枝頭積雪難融,凍成冰條。
廟門前留下方才紅旗幫眾踐踏的凌亂足跡,顯然那些人並非江湖能手,尚未到達踏雪無痕的階段。
謝雲岳見無動靜,正待啟步撲向廟內,嘉覺一股微弱的寒風,向自已肩頭襲來,他本能地向外一閃,那股寒風便自撲到了樹榦上,啪地一聲大響,震得枝頭冰雪如雨一般墮落。
謝雲岳一閃開使自回面,瞧清暗襲自己的人,卻是一個長發披肩,貌象獰惡的老怪物,十指特長,乾枯黝黑,宛似一雙鬼爪。
低喝了聲:「你是誰?」那老怪見謝雲岳竟脫出自己「鬼詭飄風」的掌力之外,而且身法神奇之極,不由一怔,及見謝雲岳轉面過來,更是一怔,暗想:「這倒巧得很,怎的這少年生就這樣一張怪面孔,與自己長相無獨有偶。
」心內雖是這麽想,也不答話,雙掌還是疾如鬼魅地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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