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威力至大,謝雲岳也無可遁其形,因諸衡人在半空,無論謝雲岳移形換位至何方。
劍光均可罩住。
謝雲岳哼然一聲,左掌往上斜揮,一股陰柔勁力登時撥開諸衡劍勢。
猿公劍諸衡只覺一股無形勁氣迎面而到,就知不妙。
身形一側,就翻下地來,足才沾地,對方身形驀又不見,不由旋身出劍,身形連續換了四五個方位,依然不見對方身影。
諸衡身影快得有如電閃,要知猿公劍法必需以快速的身法才臻神化,但對方冷笑聲卻連續從身後傳來,並不時用手掌沾在自己后胸,他面色成了豬肝,額角淌汗如雨,依然似瘋猿一般,揮舞出劍,不知見機收舵。
謝雲岳見他太不知進退,清嘯一聲,大阿寶劍抖手起處,但見一道青色圓弧驚天,察的聲響,諸衡手中劍只剩下一截劍柄,右耳陡覺一涼。
諸衡面如土色,棄劍舉手一模,粘濡濡地血液塗了滿掌敢情右耳被削掉了。
謝雲岳哈哈冷笑,道:「權饒你命,借你之口,傳布少爺劍術天下無故,倘有不服,可來找少爺好了,姓名本是虛幻,且萍蹤無定,你只記下少爺形象好了。
」話音未落,陡見七個黑點迎面飛來,電漩星射。
原來任七姑心驚謝雲岳身手高絕,恐非對手,突起惡念,取出絕少一用之「黑芒釘」,用那「滿天花雨」手法打出。
這「黑芒釘」長僅寸許,喂有巨毒,釘尖成六角形,專破氣功橫練,釘身原為脆鋼鑄就,若一被打中,釘身粉裂膚內,不割掉這塊肉,根本無法救治,還有打暗器手法妙絕無比,七、九、十一,連續而至,分兩手打出,前後相距不過五寸,有時后出者先至,今人防不勝防。
謝雲岳瞥見銀髮妹婆任七姑手腕一動,便知有暗器,冷哼一聲,身隨劍出,只見扇形劍光遞出,叮叮數聲,七支「黑芒釘」盡數擊落。
任七姑出手奇快,謝雲岳劍出得更快,任七姑兩手九支十一支黑芒釘扣著欲發未發之際,只見迎面耀眼劍光急疾飛到,驚叫了一聲不好了,左臂已被削斷,謝雲岳左手一揮,咯咯聲響任七姑右肩骨登時粉碎,一捏一抖、身形也被抖飛出五丈開外,左臂斷處鮮血急湧出,隨著他飛出的身形,灑了一道紅色血路,地下尚留下一隻斷臂,掌心黑芒打仍自緊扣著,這一幕,看得圍堵群寇驚心動魄。
謝雲岳對著面色灰白的眾人投了一眼,嘿嘿冷笑,長劍入鞘,如飛地往東弛去。
眾人也不敢阻攔,走近扶起任七姑,見她已然絕氣,猿公劍諸衡跺了跺腳,就此離開雲霧庄,挑動天下武林,掀起一片血腥殺劫。
任七姑這個不可一世的黑道高手,輕易喪在謝雲岳手下,起說來有點出乎意料,照說以她這高的功力與謝雲岳拚斗,只要謝雲岳不施展出「菩提掌力」,一時之間還不能奈何她,但一上來任七姑驕氣太甚,為謝雲岳先聲所制,再被太阿神劍突襲,劍尖尚未及身,可是吐出一芒尾,左臂齊肩斬落,且謝雲岳身法奇快,使她猝不及防,何況血肉之軀,豈能與前古神兵相拼。
且說謝雲岳往東疾走,不時停下身形,仔細察看有無格鬥痕迹留下,他只在山間飛越,不知不覺已是走出二三十里路程。
日色已偏西,山風勁疾異常,撲面生風,白雲縷縷掠過,他停在一塊巨大山石上,黯然惆悵,遙見黃河如帶,蜿汩曲折天際生來,弄騰急踹。
他暗自忖道:「小童明明說是往東而來,迄今未見,怎麽一點痕迹都沒留下,難道說小童是騙我不成?」其實小童並沒有騙他,只是姑娘背著母親,又避著氓山二毒及龍門四怪緊迫追隨,東奔西竄,已是轉向,與謝雲岳所走路徑南轅北轍了,是故不見。
謝雲岳不禁猛一回頭,又往來路飛馳,走近雲霧山莊時,只見一片殘垣斷壁,人頭紛紛忙亂救火,殘燼尚未撲滅,濃煙瀰漫著,稍一留覽,跟著又飛掠而出。
他來在瀑布源頭處停著,夕陽殘眼裡,流霞滿天,瀑聲如雷,飛珠濺玉,景色無比。
可是愛侶芳蹤已杳,心情宛如鉛重,人是感情動物,多日來耳鬢廝磨,片刻溫存,已是難分難捨了,如今呢,似夢似幻,心靈上只留下一片空虛,忽忽若失,久之,突然雙目突露出威稜,若有所得,掉頭又往雲霧山莊縱去。
山莊屋宇幾乎毀去了四分之三,只剩下西邊的一列廂房因遠離火場,竟安然無恙,此刻庄中新遭大故,防守未免稍形鬆懈,謝雲岳一路閃進,並未受到任何阻截,置身西廂窗外一顆枝密葉茂的梧桐樹上,暮色蒼茫下,任誰也不能覺察樹上藏得有人。
西廂長長一列鏤花窗格,竟是全部敞著,室內人物動靜均可一覽無遺。
謝雲岳人一藏好,就瞥見任龍右臂右腿白布緊裹著,布上滲出紫黑色的血跡,由其他三怪扶著進內坐下,是時夕陽下山不久,尚留著殘餘的光亮。
可以看得極其清晰,四怪眼圈都是紅腫老高。
他們圍著一張檀木上嵌白色大理石方桌坐下,任虎舉掌向桌一拍,叭地一聲,好端端地石面四分五裂,只見他睜眼罵道:「我就不相信,這少年劍術就這麽利害,明幾個我就要尋遍江湖,非找著他不可。
」任豹哼了一聲,道:「二哥,別叫人笑話了,以娘的那高身手,尚不能架抵人家一劍,縱然你找著了,還能把他怎麽樣?」謝雲岳心知在說他,心中暗笑不止。
任虎橫眉怒道:「怎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難道你就罷了不成!」任豹冷笑道:「誰說了罷手,凡事總得有個計議,謀定後動,誰像你這毛包脾氣。
」任虎眼睛一翻,正待發作,任龍連連揮手阻住,道:「豹弟說得確也有理,老二你這暴躁性情可要改改,所來的兩少年無一不是好惹的主兒,也只怪我們過於託大,說什麽雲霧山莊犯者必死,多年來江湖路人謹守此戒,無不先通報才敢入庄。
因循鬆懈,才讓兩少年輕輕得手。
」說至此,頓了一頓,長嘆了一口氣,又道:「就拿背出霞兒的那個少年來說吧,只騰出一隻手,便將我們兄弟四人逼得無法還手,若不是氓山二老來很快,愚兄這性命亦將難保,你道好容易的麽?」這話顯然是說任虎聽的。
任豹介面道:「氓山二位老前輩不知現在得手了未?」任龍搖搖頭道:「邙山道上,陵墓叢叢,易於藏身,加以天色已晚,這少年又身手奇絕,說不定雙方還楞著呢。
」謝雲岳聽得邙山二字,急不擇身即往回縱去,帶起枝葉微響。
任虎立時警自覺,一場腕,五隻「黑芒釘」電射打出,只聽得一聲冷笑,「黑芒釘」已然反擊回來,打在桌面上火花迸冒。
任虎任豹同時躍出一看,只見寒風習習,枝葉做晃,那曾見得人影,人家已走老遠了,再追也是白費,無言喪氣返回室內。
邙山墓道,看起來極為深邃陰森。
而謝雲岳此時也找著顧嫣文,兩人拾抬級而下,謝雲岳一眼瞧見有個黑衣婦人蜷卧墓道中,姑娘搶前一步喚了一聲:「娘。
」那黑衣人應了一聲,姑娘兩手抱著輕輕一拉,支著墓碑上坐好。
謝雲岳這才瞧清楚了,面龐與姑娘長得一樣一樣,美秀俏麗,只是十餘年囚禁,顯得十分憔懷,額上多了幾條皺紋,但見她一隻星眼緊瞧著自己臉上,他立時悟出自己仍帶著人皮面具,「啊」了一聲,伸手揭下。
他發覺顧母星眼亮出光輝,面泛笑容,忽又幽幽一嘆,道:「嫣文,娘現在形同廢物,你救出娘來又有什麽用,只是娘見你終身有靠,也安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