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蓮珠怒叱一聲道:「好賊子。
」足下讓過兩尺,閃過來揮動馬鞭起,刷,刷,刷,三鞭迎胸抽到,她恨不得一鞭把他抽得粉碎。
錢星環武功不弱閃、圖、騰挪,左右逢源,錢星環大戰之下,又是一個「穿雲摘月」飛身躍起,直奔趙蓮珠刺來,他滿以為人前露臉,如今搞的個土臉灰頭,這一份難堪是夠受了,厲聲道:「姑娘,你太以猖狂了。
」趙蓮珠粉臉鐵青,一語不發,馬鞭又自漫天卷到,只見她干腕輕抖,她那馬鞭就像乞兒弄蛇一般地靈巧,一眨眼,就是十數招變法,錯非中原一劍之女,又那兒練得這種神妙絕招,她這鞭招,似劍,又像點穴撅,似索,又像九節連環棍。
鞭法一遞開,錢星環也就不似先前這般輕忽怠慢,雙掌十指箕張,將恃以成名之「靈猿十八變」掌法施展,這種手法,甚是驚人,十指透勁帶風,不離趙姑娘身前左右,身形如穿梭般在鞭影中出進,這份輕捷,無愧負穿花燕子匪號。
不到一盞茶時,錢星環身形已自欺進一尺,姑娘這馬鞭由柄至梢,足有六尺左右,利於遠攻,一近則無法使開,錢星環這一欺身,反縛手縛足,就顯得有點力不從心了,趙蓮珠心中大急,又無法騰出身形,擎出背後寶劍,暗責自己過於粗心,先前太看輕此賊了,要知道姑娘一路而來,經了不少事故,盡憑自己的馬鞭就輕輕地解決,是以她自恃過甚故有此失。
錢星環見趙姑娘此時身法鞭招,無復象先時那般利落於凈,於是哈哈大笑,口中又不乾凈起來。
謝雲岳在席上初時看時微笑,這時看得姑娘有點力不從心,他像漫不經心地將身前一支竹筷,折斷一截筷頭,約長半寸,飛雲手看在眼裡,只望著謝雲岳微笑頷首,謝雲岳不禁地俊臉一紅。
兩指捏住筷頭,輕輕一送。
趙姑娘這時迭遇險招情急之下,身形倒挺「細胸巧翻雲」,閃出三尺,在身形翻時,手中可忘不了出招,反腕一撩,嗖地逕點錢星環「膝眼穴」,錢星環油嘴說道:「好狠。
」但手下可不敢有半點疏忽,忙閃身欺步,十指疾拿趙姑娘雙足,眼看就要拿上,心裡可有點得意忘形,狂笑聲「哈」字未出,突覺腰間有物重擊,疼若澈骨,「哎」的一聲,就竄前之勢栽到地上。
趙蓮珠已然翻身立定,是錢賊倒在塵埃,尚以為自己鞭招點上,走上去重重打了一巴掌,卻見錢星環動都不動,不禁大為驚異,翻轉錢賊軀體,只見錢星環已然氣息冰冷,暗忖:「自己鞭招明明是向錢賊「膝眼穴」點去,點上后,最多會微麻膝軟倒地,怎麽會死去?」心中起疑知有人暗中相助,俏眼四顧地上。
忽地姑娘俯身在錢星環身旁不遠處,捏起一截斷筷頭,掂在掌心晃了晃,慢移蓮步走向雲龍三現面前,把發現之物遞過,口中不停地嬌笑。
西棚群邪深知錢星環犯了武林大忌,誰都犯不上為淫賊出頭,因此鴉雀無聲,在姑娘出手時鴛鴦插上兩人即停著手目不交睫的旁觀,這時復自密雲狂雨地再度打了起來。
兩淮大俠周維城隨即命庄丁,抬下錢賊屍體,雲龍三現陶祝三把筷頭放在掌心,擺了擺,微微搖首驚嘆道:「此人真箇武功卓絕,筷頭不足半寸,全憑指力推送,看這人已到飛花摘葉傷人程度,認穴又拿得這麽奇准,真是神化奇技,依老朽猜測,後園現身怪人與竹筷認穴者,同為一人。
」趙蓮珠笑吟吟地瞥了謝雲岳那邊一眼,立起身來說道:「二位老前輩,晚輩要告辭片刻。
」說完,轉身向後走去,趙蓮珠心想:「要真是他,那就太好了。
」立在後進門首的禮賓執事,一見她來,即知是友非敵,口令頻傳,片刻即達到全部伏樁,一面迎向前來。
趙蓮珠笑問:「賓舍在里兒,可否派人領路?」那禮賓執事連聲稱好,隨派一名庄丁引著趙蓮珠往賓舍走去。
走到賓舍后,姑娘暗忖:一個大姑娘,跑上不相識的男人房間,倘為人撞見,成何體統,不由遲疑起來。
半晌,重重一跺腳即問庄丁姓言的少俠住在那間,那庄了指著樓上第二間就是。
趙蓮珠謝了那庄丁一聲,逕自往樓上第二間走進,見那房門虛掩,趙姑娘用手一推,呀地開了,靜無一人,看見謝雲岳題榻上有一藍布包袱,趙蓮珠走在床沿,伸手取過包袱解開,其中一件黑色紡綢長衫,赫然在目。
剛才陳文翰說是那怪人穿的不也是一件黑色紡綢長衫麽,輕輕捏了一把,裡面有物觸指微隆,知有蹊蹺,忙不迭地一抖,拍地聲響落在床上,撿起一看,原來是一張製作精巧,薄如層紙的皮面具,五官齊全。
她不禁得意地輕笑一聲,將面具放在手上不住地把玩,又在菱花銅鏡前戴在臉上,左顧右盼,像個孩童般地歡喜莫名。
移時,她坐在床上沉思了一會,若有所得,於是立起來,拿面具藏在黑衫內疊好,置在包袱內第一層,表示說這裡有人來過。
又從懷中取出一件香絹,一顆豌豆大般明珠用香絹包起,置在黑衫上,把包袱放在原處,她粉靨上泛起紅潮,嬌羞嫵媚已極,嘴裡不住格格輕笑,離出拉合房門,望樓下走去,回至東棚。
此時日落西山,夜色漸漸迷漫,籠罩大地,台上比試之人已見分曉,兩淮大俠周維城急出走上鴛鴦擂,環身一拱,揚聲道:「今日擂賽到此為止,敝庄準備了晚宴,請各位高朋貴友隨便飲用,明日辰時正開播,務請諸位早點光臨。
」叫罷一拱手,鑼聲三響,東西棚起了一陣歡呼聲,周維城含笑走下台來。
於是庄丁又忙著送上酒食,等到酒食用完,西棚眾人紛紛離去,已時近二鼓。
謝雲岳回得房去,一眼就看出情形不大對,好似有人來過,原來床巾微微地下陷,分明有人坐在榻上。
他忙將包袱取過,見那黑衫已然搬在最上面,又多出一條疊好的香絹。
他徐徐放在手上掀開,內中尚有一顆價值不資的豆大明珠,香絹放出一種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香味,絹角上綉了一個趙字襯在一朵蓮花上,綉又極精。
謝雲岳拿在手中愛不忍釋,心知趙姑娘留下的,暗想:「此女真箇靈心慧質,怎麽就知我是那怪人,自己用斷筷助她,看來她也明了真像了,哎,她這留下明珠香絹,分明是示愛於我,我怎敢接受咧,自己大仇未報,就撞上了兒女之情,以後的行止就礙手礙腳了,不如找她說明自己現在尚不能接受她的愛意,不,這不是太刺傷了她的心麽,我千萬不能這樣做,那麽我怎麽做才好咧。
」心中千頭萬緒,無法解開這死結,不禁長吁短嘆起來。
忽然聽見門外起了匆促腳步聲,慌不迭地把香絹明珠塞在懷中,只見飛雲手吳奉彪椎門進來,笑道:「言少俠,前日在高郵旅棧中只知少俠身懷武學,尚不知少俠竟是個蘊藏不露,蓋代絕學的人,恕吳某失眼。
」說著即要躬身施札,謝雲岳急用手一抬,吳奉彪郎覺有股巨大無朋的潛力擋住,怎麽也不能躬下去。
謝雲岳大笑道:「吳場主,我等叨在知己,那有這多虛禮,在下並不如你所說的那般身手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