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弟子雖然個個精通劍術,但祟勝寺乃是少林下院,這些和尚也是從小出家,從小練武,百名僧侶揮起禪杖,使出來的正是少林寺正宗「降龍伏虎杖法」,每一杖都勢道沉雄,剛猛絕倫。
任你劍門弟子「萬流歸宗劍法」如何凌厲,也不敢和他們鋼杖硬打硬砸,自然更是近身不得。
這下百劍齊揮,百杖齊發,在大天井南首,展開一場混戰,劍杖交擊,不時發出兵刃交鳴,金鐵擊撞之聲,可說殺聲盈耳,戰況十分激烈。
相反的,大天井北首,本來十分激烈的拚搏,此時卻轉趨沉寂。
那襲天發對崆峒黃衫冷羽中,晏海平對鐵拂道人婁廣元,應立言對禿頂神麓南宮壽,這三對本是棋逢對手,功力悉敵,戰況十分猛惡,誰也勝不了誰。
但是秦妙香,黃玉香,羅香玲三位姑娘的加入,人影飄忽,香霧空瀠,使得本來勢均力敵的場面有了極大的變化。
這三位副教主終究是被迷心神的人,武功縱然絲毫未減,在反應上總是沒有平日的機敏。
和敢人正面拚搏,攻守還不至有懈可擊,但三位姑娘展開「劍法」,一個纖影在你身邊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的飄動,乘隙進招,就是神志未被迷失的人,也會眼花僚亂,應接不暇,何況正面還有一個武功和他不相上下的勁敵,正和他搶攻。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三位副教主不落敗者幾希。
果然沒有多久,崆峒黃衫被秦妙香縴手拂中身後穴道,九宮雙劍婁廣元,南宮壽也相繼被黃玉香、羅香玲制住。
黃玉香取出三顆藥丸,分別納入三人口中。
現在和各大門派動手的人已經全部結束了,被迷失心神的人服下解藥,也依次清醒過來。
只有由鎮少侯率領的劍門弟子,卻愈戰愈勇。
尤其以鎮少侯為首的十名紅穗劍士和二十名白穗劍士,他們是劍門弟子中的高手,劍如行雲流水,凌厲無匹。
攔著他們動手的祟勝寺和尚,縱然杖勢沉重,時間稍久,就漸漸落了下風。
祝天霖率領十五名各派門下弟子,是監視劍門弟子的人,此時看到崇勝寺僧侶漸呈不支,迅疾揮劍而上,加入戰團。
這十五個人,都是這大門派挑選出來參加君山大會的,個個都有極高的身手。
尤其金雞門的祝天霖,還是上屆的武林狀元,一手「金雞劍法」,火候極深。
他縱身掠上,就截著鎮少侯,兩人用不著打話,就雙劍並舉,動上了手。
商遜、拜天錫、蕭珏人、應重信。
陸子羽等人閃身搶出,專找紅穗劍士動手,一時劍光大盛,僧侶的敗象,又扳了回來。
芙蓉夫人陪同冰魄夫人依然端坐在階上,對一統教手下接二連三的失利,她居然恍如不見。
阮松溪、商桐君等人眼看一統教羽黨幾乎已全數肅清,剩下來的已只有鎮九茂的妻子芙蓉夫人一個了。
阮松溪朗笑一聲道:“鎮夫人,這一場由青螺山莊到祟勝寺之變,如今業已證明玄陰教也好,一統教也好,都是你夫婦在幕後操縱,興風作浪,與各大門派為敵,如今大勢已去,你還想頑抗嗎?”芙蓉夫人對他說的話,也恍如不闖,理也沒理,舉手輕輕掠著鬢髮,偏頭問道:“春香,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站在石階左首的一名侍女答道:“現在正當日直午時了。
”芙蓉夫人臉上閃過一絲獰笑,頷首道:“很好。
”阮松溪、商桐君等人都不知她這句很好究是什麼意思?但就在此時,突聽後進傳出一聲尖銳如同鬼號的凄厲長嘯。
這一聲長嘯,聽到耳中令人有說不出的陰森,不論是誰聽到這嘯聲,都會不自覺的打起寒噤來。
嘯聲未已,「嗖」的一聲,一道人影自天而降,落到階前。
大家定睛看去,這瀉落階前的是一個銀髮一直披到后腰,臉如鳩形,癟嘴尖下巴的老婆婆,身穿一件寬大黑衣,雙袖極長,目中閃著炯炯綠芒,看去神情極為詭異。
她綠陰陰的眼睛掠過阮松溪、商桐君等人,就尖聲問道,“芙蓉,這些是什麼人?”芙蓉夫人已經站了起來,神色恭敬,躬身說道:“回聖母,他們就是和女兒作對的各大門派中人。
”“聖母。
”原來這白髮老婦人就是聖母,她,還是芙蓉夫人的娘。
阮松溪,商桐君等人不覺對老婦人起了一份戒心。
白髮老婦口中濃重的哼了一聲,兩道碧綠的眼神,綠光暴射,朝阮松溪等人投來,癟嘴一張,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磔磔怪笑,尖聲道:“那就統統該殺。
”「殺」字出口,一個人就象一陣風般朝阮松溪等人疾欺過來,她身形一動,就起了一陣陰森的旋風,兩支大袖猛向眾人揮出。
阮松溪,商桐君等人早已看出這白髮老婦一身有著說不出的邪氣,沒待她欺近,就各自散開。
這一瞬間,但覺從她大袖揮出來的兩股勁風有如排山倒海般捲來,陰寒之氣登時大盛,寒風刺骨,有如置身在冰窖中一般。
阮松溪、商桐君、徐子常、封自清,甚至連桑鳩婆、羊樂公等人,無一不是一派掌門,武功劍術,都是一流高手。
但遇上這兩股狂飈般的掌風,每一個人都感到身上奇寒,好象沒穿衣服,急急往後躍開,誰也不敢硬接。
坐在階上的小老頭忽然咦了一聲,說道:“果然是她。
”芙蓉夫人不覺轉臉看去。
小老頭朝她聳聳肩,嘻的笑道:“小老兒認識你媽媽。
”芙蓉夫人冷然道:“你怎會認識她老人家?”小老頭道:“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你……夫人大概還沒出生呢,原來她住在劍門山,當了鎮九茂的丈母娘,難怪這麼多年沒見到她了。
”芙蓉夫人問道:“你……”小老頭伸手一指,說道:“快看。
”白髮老婦人只揮動了下兩支大袖,阮松溪等人就象秋風裡的落葉,掃得紛紛後退不迭。
白髮老婦人身形一停,得意的發出磔磔尖笑,喝道:“你們誰是頭兒?”她目光一掠,投到阮松溪的身上尖喝道:“是你?”她牙齒盡落,癟嘴說話,口齒自然不大清楚。
阮松溪應聲道:“不錯。
”白髮老婦厲笑道:“很好,我先殺了你。
”右手一抬,從大袖中伸出一支枯乾得象鳥爪般的手爪,突然朝阮松溪抓來。
阮松溪早已撤出長劍,口中大喝一聲:“未必。
”一道劍光朝她抓來的手爪劈去。
白髮老婦對他劍光劈來,理也沒理,忽然一點袖角自動飛起,朝阮松溪劍上捲來。
她抓出的五指也在此時忽然暴長,原來她五個手指上卷著一卷指甲,突然彈出,每一根指甲色呈灰白,足有三尺來長,銳利如同長劍,這一下就等於有五支長劍同時朝阮松溪刺到。
阮松溪幾乎連閃避都嫌不及,長劍劍尖已被她衣角纏住,用力一掙,那想掙得脫?這時她五支灰白指甲已如森森劍戟,刺到面前。
商桐君、徐子常、晏海平眼看阮松溪第一招上就被她袖角纏住劍尖,心頭一驚,不約而同揮手發劍,朝白髮老婦五指指甲上削去。
阮天華站在父親身後,也急忙閃身而出,右手一掌凌空拍出。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阮松溪長劍往後一掙,未能掙脫,心頭一急,左手運起全力劈出一記「劈掌」,右手手腕一振,「拍」的一聲震斷劍尖,身往後退。
也在這同時,但聽錚錚錚三聲輕響、商桐君、徐子常、晏海平三支長劍,分別擊上自發老婦抓出的指甲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