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字出口,頓時沒有了聲音,那兩片已無血色的嘴唇,顫抖了兩下,突然吐出一口長氣,頭顱一偏,頓時氣絕。
藍天鵬懊惱的立起身來,嘴裡自語著「老龍潭」,雖然沒有問清楚,但有了這三個字,總算有了一絲線索。
老龍潭可能是一個地名或一個名勝潭湖,松雲的道觀,當然就在那個地區之內,但是茫茫大下,到哪裡去找老龍潭呢?他想了想,丁夢梅母女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此時的他也無心在此等候下去,因此,當下在一個地方留下一封信,說明了情況,這個地方是他和丁夢梅約定的地方,十分隱蔽。
他舉目看了一眼松雲三人來時的高峰,再和地上兩個道人仆倒的方向,他決定向東追,「黑手三郎」攙扶著松雲老道,必然逃得不快,也許尚未出山區便已追上。
心念已定,盡展輕功,直向正東追去。
藍天鵬一面飛馳,一面注意可疑之處,但是,除了驚起的宿鳥和狂奔的野獸,根本看不見半個人影。
一陣飛馳,已到半山,回頭再看,他住了個月的那座峰頭,已然不見,但看到的卻是更多的梵寺撣院。
將至山麓,曙光已現,樵戶家的雞啼和山中寺院的鐘鳴,像往常黎明一樣的活躍起來。
藍天鵬剎住了身勢,倚著一株古松坐下來,山下的民道和村莊,已能隱約可見。
但是,藍天鵬還不知道幾乎每天都要用「子母倒刺九棱釘」射擊的仇人——「銀衫劍客」,究竟要去什麼地方才能找到他為師報仇?心念至此,星目倏然一亮,他突然想起黃衫中年人在下墜的一瞬間,嘶聲大喊的三個字——「上天台」。
「上天台」的這個天台是山名?是縣名?還是古迹名勝?一還是一種極為機密的影射和涵意?還是「銀衫劍客」的家鄉住處?一想到「銀衫劍客」,頓時聯想到「黑手三郎」,以前黃衫中年人只有一個切齒仇人,如今又多了一個較「銀衫劍客」尤為惡毒的仇人。
他只知道黃衫中年人丁尚賢稱「黑手三郎」是救命大恩人,但是怎樣的救法,和救命的經過,他卻不知道,因為黃衫中年人從沒說過。
如今,黃衫中年人又死在「黑手三郎」手裡,對以前的救命,顯然是另有別的陰謀,至於將黃衫中年人丟進崖下后,又進屋內的書幾蒲團等物翻了一遍,顯然是在找一件極為珍貴的東西。
但是,那是一件什麼東西呢?為何在救黃衫中年人之初不找,而事隔多年又來強索呢?藍天鵬倚樹聯想,越想問題越多,譬如「龍鳳會」的謝堂主,怎會和崆峒派的松雲老道同時在找什麼東西,而「黑手三郎」為何又在同一時間去找黃衫中年人?這時,他不願去想那些一個接一個的迷離問題,但是,他發誓要揭開這一串的謎底,現在,他只有一個目的——找到「老龍潭」,然後再「上天台」。
因為,他斷定要找到「黑手三郎」,不怕問不出來,那賊為何救命於前,又害命於後,還有黃衫中年人的仇恨,以及「龍鳳會」和崆峒派何以同時要奪取「金剛降魔寶錄」!心念間,不覺已達山下。
由於天剛黎明,官道上尚寂靜無人,藍天鵬身形不停,沿著官道,繼續向東飛馳。
朝霞出現的同時,己到了一座小村前,恰有幾位農夫。
扛著農具走出村來。
藍天鵬趁農夫等人尚未注意之際,即已改變大步前進。
到達近前,藍天鵬拱手含笑,婉轉的問:“諸位早,請問前面是什麼村鎮?”幾個農夫早已發現藍天鵬衣著不俗,氣宇不凡,雖然是弱冠少年,但氣勢中卻有一種懾人威嚴。
於是,幾個農夫,同時含笑停身,由其中較年長一人,和聲回答說:“小村叫張家屯,住的大部是我們張家的人。
”藍天鵬又問:“請問此地可有個老龍潭?”幾個農夫,神色驚疑,腳步不停,紛紛搖頭。
藍天鵬一見,心中暗急,不由焦急的大聲問:“由此地向東是什麼所在?”幾個農夫同時一驚,不自覺的齊聲說:“是湘西……”西字出口,紛紛拔腿狂奔,好似碰到了瘟神。
藍天鵬看得又好氣又好笑,由於沒有問出老龍潭在何處,他仍決心繼續向東。
※※※※※※※※※※※※※※※※※※※※※※※※※※※※※※※※※※※※※※中午時分,已到了一座繁華大鎮,藍天鵬一夜奔騰,早餐也未曾進,里已飢腸碌碌,但是一想到吃飯討錢,才發覺身上分文不名。
仰首看著兩街酒樓,鍋勺叮噹,酒香外溢,看看左右客棧,店伙滿面堆笑,哈腰向他招呼,即使檐下的小食灘上,也坐滿了吃飯叫菜的客人。
藍天鵬不看尤可,看過之後,更覺飢火難奈。
想想自己的出身,威震塞上,赫赫有名的少谷主,呼婢喝仆的大少爺,幼承父訓,清白作人豈能空口吃白食?念及身世,不由想起殺父毀家的對氏二賊,想到此番匆匆下山,更是恨透了暗算師父的「黑手三郎」。
由於激忿怨恨的滿腹的復仇怒火,暫時忘了飢餓,決心再趕一程。
心念已定,毅然前進,大步向東鎮口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方向,突然來數聲烈馬怒嘶。
接著是急如驟雨的蹄聲,和行人急呼驚叫聲。
大步前進的藍天鵬,本能的回頭一看,原來微蹙的劍眉,這時蹙的更緊了。
只見身後十數丈外,正有五六匹鞍蹬鮮明的快馬,不時怒嘶,瘋狂馳來,而馬上人,依然不停的揮鞭打著馬股。
當前馬上一人,年約二十一二歲,身穿綠紅金邊公子衫,發譬束紫巾,生得玉面朱唇,斜飛濃眉,唯一不襯的是一對鼠眼和勾鼻,以及那兩片薄唇,在他腰上,懸著一柄長劍,上系維紅絲穗,坐下胭脂馬高大威猛,極為神駿。
在絛衫青年的馬後數騎上,是幾個身攜兵刃,俱穿鮮衣的壯漢,個個面露做態,神氣十足,顯然是絛衫青年的僕人。
綠衫青年,目光前高,薄唇下,對街上慌張躲避的人,視如未睹,依然是縱馬狂馳。
由於對方是一匹名種快馬,打量未完,綠衫青年已到了身後不遠。
藍天鵬的腹中。
怒火飢火高燒,正值個性暴躁,沒想到綠衫青年如此飛揚跋扈?非但不閃,反而橫阻中間,大喝一中:“下來——”大喝聲中,揮掌向飛奔而至的胭脂馬劈去。
馬上的綠衫青年,見街人紛紛躲閃,唯獨藍天鵬怒目相看,心中早已暗暗生氣,決心在經過藍天鵬身邊時,趁勢相他一馬鞭。
豈知,就在他揮臂提鞭,暗自運勁,準備狠狠抽出一鞭之際,對方銀衫少年竟橫身大喝,揮掌劈來。
由於綠衫青年有備,加之身手不凡,一見藍天鵬揮掌劈來,也大喝一聲,騰身離鞍,而坐下的胭脂馬,也驚嘶一聲,仰蹄向左衝去——事出突然,後面的數騎,距離又近,乍然一驚,紛紛勒緩,齊聲哈喝,一陣馬嘶蹄亂,馬上鮮衣壯漢,相斷跌下地來。
藍天鵬對綠衫青年的騰空離馬,毫不覺得意外,但對仰蹄斜縱閃過他一掌的胭脂馬,卻十分喜愛。
俗語說:「南方人愛讀書,出才子。
北方人喜騎射,出將帥。
」藍天鵬自幼喜愛好馬,還沒見過如此矯健的寶駒。
就在他右掌收回,轉首看馬之際,騰身空中的綠衫青年已疾瀉而下。
綠衫青年,手提馬鞭,濃眉如飛,神情十分憤怒,馬鞭一指藍天鵬,怒聲說:“我道你是個讀書的小窮酸,原來你這小子還是一個會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