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浪子二十部小說 - 第182節

這時,朝陽已升上峰巔,刺目金光,直射全山,蒼松綠竹,濃郁翠黛,野花處處爭妍,大荊山實不啻一塊世外樂園。
驊騮賓士在彎曲山路上,放蹄如飛,宛如一朵紅雲,挾著如雨蹄聲,嗒嗒清脆,遐邇可聞。
片刻已達山麓,天麟立即停馬,再向哨卡問清錦衣大漢和車馬的確實去向後,奔出谷口,一直向西追去。
驊騮經過兩天歇息,精神旺盛,體力充沛,四足放開,宛如電掣雷奔,天麟坐在馬上,只覺兩耳風聲呼呼。
舉目正西,丘陵起伏,遍植矮樹,一片濃綠中,竟看不到一絲揚塵。
天麟看罷,劍眉一蹙,心中暗呼好快,既然看不到塵影,只得沿道向西疾馳,由於丘地偏僻,加之又是大荊山禁區,因此道上行人絕跡。
驊騮飛馳在忽起忽伏的丘陵道上,倏降倏升,天麟坐在馬上,宛如騰雲駕霧,直覺兩側矮林旋轉飛舞。
天麟放歐疾馳,坐在鞍上漸漸進入沉思,他一直猜不透這些錦衣大漢和綉帷大車中的霓裳少女,究竟是何來路。
驀然,驊騮昂首一聲悠長驚嘶,聲盪林野,震耳欲聾,兩側矮樹被震得枝顫葉動,嗦嗦有聲。
天麟驟聞馬嘶,立由沉思中驚醒,舉目前看,心頭不禁一震──只見前面盆地中,楓林殷紅,卻隱約現出數輛綉帷大車的錦緞篷頂,並隱約傳來一兩聲烈馬低嘶。
天麟看罷,心中不禁冷冷一笑,想不到竟在此地碰上了,於是一抖絲歐,繼續向前疾馳。
繼而一想,暗呼不妥,此地仍屬大荊山禁區,最好將彼等引至別處再說。
正在這時,一聲烈馬怒嘶,響自身後,這聲馬嘶聽來異常熟。
天麟暗吃一驚,倏然回頭,舉目一看,心頭又是一震。
只見身後二三裡外的丘陵上,一匹雪白健馬,昂首豎耳立鬃,揚起滾滾土塵,狂奔如飛,電掣馳來。
天麟一見白馬,立即認出是藍天麗鳳的愛馬賽雪,凝目細看,鞍上伏著一人,尚看不清面目,但決不是藍天麗鳳。
心想,莫非大荊山又發生了重大事情?心念間,驊騮再度一聲震耳驚嘶。
緊接著,馬前暴起一陣鶯聲嬌叱:「衛天麟,還不下馬受縛嗎?」天麟心頭一驚,聞聲倏然轉頭,只覺面前五彩繽紛,不禁有些眼花繚亂,慌急中,暴喝一聲,猛將驊騮勒住。
驊騮一聲痛嘶,倏然人形而立,天麟腿夾馬腹,手扣馬鞍,一連閃了幾閃,才將驊騮控住。
天麟急斂心神,游目一看,林中四輛綉帷豪華大車,二十多名錦衣大漢,個個一臉慍色,俱都靜靜地立在道路兩邊。
八個如花少女,一字橫在中間,個個身穿綵衣,俱都面帶寒霜,十六道朗星似的目光,一齊冷冷地注視在天麟的俊面上。
天麟細看之下,竟是西域巴薩島主屬下的飛鳳八釵。
飛鳳八釵依然一式霓裳,綵衣共分八色,正中兩名淡,黃、深紫,右邊兩名翠綠,粉紅,左邊兩名,天藍、銀灰,兩端兩名黛綠、艷紅。
八個少女,依舊秀髮宮鬢高挽,頭插銜珠飛鳳金釵,顫顫巍巍,異常奪目。
天麟看罷,心中不禁暗暗吃驚,柞水江邊,掌斃巴薩島主,飛鳳八釵含忿離去,曾言三五年內誓必再歷中原,以雪當日之恥。
如今半年不到,忽又捲土重來,八釵明知驚天雷掌法霸道無比,居然膽敢重歷中原尋釁,如非學得驚人絕學,有恃無恐,怎敢再來惹事生非?飛鳳八釵中,身著淡黃霓裳,頭插金黃飛鳳的絕美少女凌霄金鳳,也是現任的巴薩島主,這時見天麟呆坐馬上,星目註定姊妹八人,久久不語,不由粉面微微一紅,冷冷一笑,沉聲說:「衛天麟,本島主再歷中原,尋你已經很久了。
」天麟朗目掃了八釵一眼,淡淡一笑,問:「八位姑娘,跋涉千山,終日追尋在下,不知用意為何?」飛鳳八釵被問得俱都粉面一熱,繼而個個杏眼圓睜,站在最末尾,也是最小的艷紅少女,柳眉一拂,怒叱一聲說:「衛天麟,你不要裝痴作呆,言語含糊,我們島主重歷中原,旨在繼承前任島主遺志,發揚西域武學,一會中原各派高人。
」說著,杏目重重地瞪了天麟一眼,瓊鼻一哼,繼續說:「哼,我們姊妹八人立誓不將你衛天麟首先收服或置死,決不與中原任何一派高手決鬥。
」衛天麟知道艷紅少女是八女中最小的一個,也是最刁蠻任性的一個,聽了她的話,眉梢一軒,淡淡地說,「如果八位姑娘確曾下此決心,你們將終生無緣一會中原高人了。
」艷紅少女柳眉一豎,厲聲問:「為什麽?」天麟淡淡一笑說:「因為你們永遠不能將在下收服或置之於死。
」身穿銀灰的少女,瓊鼻一哼,不屑地說:「你與你師兄疤面人,俱都仗著霸道駭人的驚天雷掌法恃以保命,其實你們的武功俱都平平┅┅」天麟聽了師兄兩字,先是一愣,接著仰天傲然一笑說:「在下今日全憑本身技藝會會八位姑娘,決不運用掌力制勝,不管單打獨鬥,或是八位姑娘齊上,在下一律奉陪。
」淡黃綵衣少女凌霄金鳳,黛眉一蹙,神色凝重而聲音卻極柔和地問:「衛天麟,你可不要中途反悔?」天麟朗然哈哈一笑,說;「大丈夫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
」話聲甫畢,飄身而下,直落馬前。
凌霄金鳳澄澈雙眸略一閃動,又問:「衛天麟,如你被擄,必須即刻跟隨本島主返回西域巴薩島,終生聽從本島主指使,不得再回中原。
」天麟早已有些不耐,立即連連頷首說:「當然,當然。
」說話之間,翻手取下肩頭寶扇,緩步向八女面前走去。
八女一見,俱都面現喜色,一聲嬌叱,宛如炸開一片彩霞,香風起處,八女已將天麟團團圍在核心。
天麟看到八女眼神互遞,俱都嬌靨生輝,無不唇綻歡笑,心頭不禁一震,尤其陣陣香風,撲鼻襲面,這更令他疑心大起,驚惕立生。
就在這時,一陣急如驟雨的蹄聲,響自身後。
接著是聲沙啞似破鑼的叫聲:「公子老弟且慢動手,讓我來會會這八位官家千金。
」天麟聽得劍眉一蹙,不知宋大憨追來何故,轉首一看,賽雪已至近前。
宋大憨卵眼一瞪,暴喝一聲,小手一撫前鞍,身形騰空離馬,砰的一聲落在天麟身邊三丈處。
散立兩邊樹下的錦衣大漢,一見宋大憨,大嘴、卵眼、朝天鼻,挺著如鼓大肚皮,相貌奇醜無比。
這時,聽他呼姓衛的少年「老弟」,俱都驚得渾身一戰,脫口一聲驚呼:「啊,疤面人。
」驚呼聲中,紛紛後退,俱都惶急地望著這位大渾人。
飛鳳八釵個個粉面蒼白,俱都目光焦急,她們確沒想到在此會遇到轟動天下,震驚武林的疤面人。
天麟聽了那聲「疤面人」心頭不由一驚,俊面也隨之一變,但看了正在發愣的宋大憨,又不禁暗暗笑了,趕緊高聲說:「師兄,不要前來,請為小弟在旁押陣吧。
」憨哥一聽,忽然福至心靈,扯開破鑼嗓子,仰面一陣哈哈狂笑。
這聲狂笑,似哭似叫,直如狼嗥,令人聽來,渾身發冷,直起雞皮。
天麟聽得只皺眉頭,八釵聽了花容失色,二十幾名大漢聽了嗦嗦只抖,冷汗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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