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令狐深沉一笑道:“范大俠好像對兄弟起了疑心?兄弟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令狐楚只是江湖上一個小腳色而已,難道還會有人冒名頂替不成?”范大成突然朗笑一聲道:“老哥既然不肯說,在下自信也能捍各了,琿。
”說到這裡,雙眉一皺,凜然叫然:“朋友,小心了。
”右手抬處,他一掌,直擊過去。
這一掌乃是他凝聚功力,蓄勢而發的一記劈空掌,一股強勁而絕倫的掌風,凌空撞去,威勢十分凌厲。
令狐楚大笑道:“看來現在是范大俠在逼兄弟了。
”雙手當胸直豎,雙臂半彎,朝左推出。
范大成這一記「劈空掌」,差不多凝聚了七八成功力,志在試探對方究竟有多大功夫?因為劈空掌隔空傷人,全憑本身功力而發,有一分修為,才能發一分力道,絲毫也假借不得,正是試探對手功力的最好方法。
兩人掌力很快就接觸上了。
在范大成的本意想來,這一記「劈空掌」,對方縱能接得下去,至少也要被自己震退一、二步,哪知雙方掌力一合,突覺自己直劈過去的掌力,忽然被一股極陰柔的暗勁化解,微感反彈之力,就立被消解干無形。
心頭不覺大為震動,暗道:“此人莫非是長白一派?”念頭一轉之際,左手抬處,驕指若戟,閃電朝令狐楚「玄機穴」上點去。
這回他出手不再客氣,指風出手,嘶然有聲,宛若離弦之箭,夾著輕嘯,激射過去。
令狐楚不慌不忙,右手衣袖向上揚起,有如一道簾幕,護住前胸。
范大成點去的一指,果然又被他衣袖揮出的一股陰柔力道,化解開去。
令狐楚不待范大成出手,陰聲道:“范大俠已經連攻兩招,這第三招,該由兄弟出手了吧v”范大成道:“老哥只管請。
”令狐楚目注對方,猛地吐氣出聲,左手由下而上,手掌翻起,朝前拍了出來。
他這一記手勢,說他拍出,不如說是朝上抬手來得恰當,也極似打練子鏢的手法,尤其是在抬手之際,吐氣開聲,好像十分威猛,但掌風出手,卻又並不兇猛,只是一股輕柔的和風。
范大成一掌、一指,俱為他陰柔內勁所化解,已經猜想到對方極可能是關外長白派的人。
長白一派,很少到關內走動,武功更尚奇詭,練的是陰勁功夫。
一時自然不敢大意,身形凝土,氣聚丹田,雙手緩緩提胸,直待對方那股輕柔和風快到身前,才雙掌疾發,往前推去。
但聽一陣狂嘯,兩人身前旋風飛卷,兩股不同的勁力同時化解開去。
不,就在雙方掌風交接之際,令狐楚右手從側面閃電般拍出一掌,朝范大成左肋悄無聲息的襲來。
范大成雙掌平胸推出,肋下自然成了空門,此時兩股強而堅的掌力,隨著旋風狂嘯,兩相抵消之際,突覺另一股陰柔勁力,襲到了左肋,心頭不免大吃一驚,急忙身形斜退,揮手一掌,斜拍出去,才算避開。
這下可真把青衫客范大成激怒了,雙目精芒電射,洪笑一聲道:“在下和令狐老哥無怨無仇,你這般出手偷襲,不嫌太過份了么?”令狐楚嘿然道:“兵不厭詐,動手過招,志在克敵,豈能說是兄弟偷襲呢?”范大成怒哼一聲道:“好,你老哥敢不敢接范某這一招?”雙肩一晃,人已直欺過去,右手抬處,一招「獨劈華山」,朝對方當頭劈去。
令狐楚大笑道:“兄弟哪有不敢之理?”潛運功力,同樣右臂一抬,舉掌硬接。
但聽「啪」的一聲,雙掌交擊,功力悉敵,這一掌兩人都有了一爭高下之心,誰也不肯先撤手。
令狐楚陰森的道:“范大俠,咱們還有左手,也別空著。
”喊聲中左手疾出一掌,當胸印來。
范大成怒哼道:“很好。
”同樣左手一招,朝前迎出。
兩人四掌交接,各自運起功力,逐漸加重掌上的力道,雙方韁持原處,半晌未曾移動,顯然兩人功力悉敵,誰也無法勝得了誰。
就在此時,離兩人不遠的一方大石後面,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條高大人影。
這人敢情已經隱伏很久了,舉動顯得鬼祟詭異,頭臉蒙著一方黑布,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有一雙熠熠如星的眼神,在兩個布孔中射出陰毒而得意的光芒。
高大人影悄悄的朝兩人逼近,不,他輕悄無聲的掩到范大成的身後,相距還有八尺來遠,就停住了步,左手緩緩舉起,覷准范大成后心,振腕就是一指,點了過去。
范大成和令狐楚正在比拼上乘內力,自然無暇兼顧身後有人施襲,直到這一縷指風快要及身,他才驚然警覺。
一時來不及閃避,百忙之中,功運背脊,硬行扭轉了半個身軀,但聽「撲」的一聲,指風擊在右腳骨上,全身如遭雷擊,功力幾乎悉被震散。
心頭又驚又駭,暗道:“會是雷……”左手隨著往後揮去,他左手堪堪揮出,一個人已經應指飛起,朝百大懸崖外直摔出去,但他在中指之後,左手往後這一揮,卻是他五年來悉力以赴,勤修苦練的風雷門絕藝「旋風掌」。
高大黑影點出一指之後,急急往後掠退。
令狐楚不知就裡,眼看范大成飛摔出去,依然站在原地,口沖發出一聲陰森的笑聲,說道:“可惜兄弟還是沒有見識到「旋風掌」……”話聲未落,突覺一股勁急掌風,起自身後,這股掌力竟然帶著強猛的旋轉力道,正朝自己涌卷過來,要待閃避,已是不及,但覺勁風愈卷愈急,把自己一個人緊緊裹住,任你武功再高,也無法施展。
這一陣旋風,掃地而來,呼嘯而去,歸向崖外,令狐楚隨著這陣旋風刮過,失去了蹤影。
山頂上只剩下那個高大黑影站在原處,低嘿了聲:“旋風掌果然厲害。
”※※※※※※※※※※※※※※※※※※※※※※※※※※※※※※※※※※※※※※深夜,金牛村的人,全已入了夢鄉。
古老的農村嘛,作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此刻二更已過,在鄉人的感覺上,這時候已經是半夜裡了,鄉村風俗淳樸,從沒有深夜不歸的人。
金牛村有一條小河,把村子劃分為南北兩岸。
在南岸一個小河灣的邊上,圍著一排土垣,三間瓦屋,那正是俠名滿大江南北的青衫客范大成的家了。
青衫客范大成在江湖上雖然是盛名久著,但他家裡,可是十分樸素,人口簡單,三十畝薄田,適足糊口。
今晚夜雖然深了,范家院子里還透出熒熒燭火,范大娘一手拉著花錠,一手搖著紡車,正在紡花。
丈夫沒有回來,閑著也是閑著,她是個持家勤儉的人。
老僕范義獨自坐在門口的角落上,抽著旱煙,主人出去還沒回來,主母還在紡花,他自然也要守著。
其實范大娘不知多少次要范義先去睡,范義兀自不肯,他寧願坐在角落上抽煙,打瞌睡。
說起范義,可也不簡單,當年老主人在金陵開設鏢局的時候,他跟隨老主人走遍南七北六,手中一口單刀,一簡袖箭,也著實出過風頭。
如今年紀老了,背也彎了,但你若是和識起當年闖關東、走關西的事來,他會口沫橫飛,精神極好。
現在快接近三更了,門外老遠傳來一陣犬吠的聲音。
范義快七十歲的人了,耳中依然十分敏銳,儘管嘴唇搭著旱煙管,正在打吨,儘管犬吠的聲音,還遠著哩,他卻霍然警覺過來,抬頭道:“是大爺回來了。
”范大娘紡棉花的人,心可念著丈夫,聽到范義的話,也不覺停住了手。
犬吠的聲音,忽然停住,范義江湖跑多了,已然聽出有異,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