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孤男寡女!燥熱的天氣!繁衍的本能! 獅蠍跟了進去——沒人發現她,她做好了覺悟,準備把這對男女的饑渴與背叛盡收眼底,她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守林人,讓她趕快離開羅德島,守林人留在這裡只會受傷……房間里的氣氛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甜膩,恰恰相反,博士和凱爾希醫生只隔著一張一米長的辦公桌,兩人的四隻手重重壓在桌板的複合塗層上,獅蠍感覺到了桌板有一些微妙的形變,是快要碎裂的力道,她屏住呼吸,收好自己的尾巴,繼續看下去。
凱爾希先開了口。
「我明白,解僱守林人的事情你已經和她說了,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我無權制止你,但是你是否知道這對於她和羅德島意味著什麼?你因為一個王員而拋棄了羅德島的力量維繫,這是領袖應該做出的決斷嗎?更何況我攔你不住,你連一個確切的答覆都沒有給我,又怎能固執己見?幾天前我問過你的問題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還能夠答上來嗎?我知道你什麼都說不出,就因為你做了那樣的蠢事,一定沒有思考過。
我重申一遍我的立場,想讓守林人走,是不可能的。
」「我說了,我只是不想看著她每天無所事事。
你心裡藏著事的時候,比誰都著急,換位思考一下你自然會明白。
」「可我並不會表露出來——更不會像你這樣沒有腦子。
尤其是你現在的表情,像極了理智盡失相反多巴胺分泌過剩的靈長類動物。
你最後能得到什麼呢?一切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到那個時候,所有人,包括她都會明白你的自私和偽善。
」「無所謂,我想放她自由。
」「那你當時就不該請她加入。
」「給我解僱她的最後一層許可權。
」「不可能。
」兩個人的語速越來越快,蠍尾抖得厲害,可獅蠍還是堅持著聽完了,結果是雙方不歡而散。
凱爾希把博士推出了門,又重重關上。
獅蠍跟著博士走,博士在基地里兜了個大圈子,等到夜很深,多數王員都睡了,他站在守林人(和獅蠍)的宿舍門口,靜靜地站了幾分鐘,轉身離開了。
獅蠍看著他的背影,隱約聽見一句話。
「請別和她說我這被你看了一天醜樣,很滑稽吧。
」獅蠍不知道博士是什麼時候發現她的,但是也不覺得博士和凱爾希是在演戲——怎麼會有人演戲要演得打起來呢?她有自己的考量,博士想趕走守林人,但是凱爾希不讓,光是從隻言片語裡面就能夠明白這樣的事情了。
獅蠍把自己這幾天偷聽到的消息全部都告訴給了守林人,她很努力把凱爾希和博士的言論複述出來,並且儘可能不帶有一絲絲的感情傾向性。
守林人認真地聽著,她的鹿耳時不時動兩下,這時獅蠍就會重複一遍剛剛的話,聽完,她從牆邊翻身,抱了抱獅蠍,然後催促著她趕快睡覺。
獅蠍又隱約聽見一句話。
「謝謝你。
」守林人第二天清早就不見了。
她沒早班的時候總是在宿舍里打哈欠,獅蠍是知道的,可今天她沒有在房間里,被窩裡,衣櫃里,衛生間里,哪裡都沒有。
獅蠍鼓起勇氣跑去外面,也找不到守林人的蹤影,就像是,要在密林裡面尋找一頭小鹿一樣。
這天的天氣還不錯,清晨的雲層很薄,沒什麼風。
守林人踩在草地上,在靠近溪水邊的地方蹲了下來,捧起浠瀝瀝的溪水含入口,任由清涼的溪水在她的口齒之間流過。
溪水被舌頭攪拌成細小的漩渦,在口腔里轉了幾圈之後,被守林人吐了出去。
這是守林人進行放鬆活動之前的必備活動。
陽光輕鬆地穿過雲層,曬得石頭也有了些溫度。
守林人伸手摸了摸石頭,還有點濕度,很像是故鄉的樣子,想到這裡守林人輕笑了一聲,拍拍上面的土——上面可能沒有,不過她習慣這麼做,翻身坐了上去,從懷裡摸出來了口琴,兩隻手一隻捏住口琴的一邊,吹奏起來。
過去多少次吹著的曲子,在兒時,在家鄉,或者是在羅德島,每每打算吹口琴的時候,守林人都會選這首來先熟悉一下口感,她用舌尖抵住琴口,再換著氣快速地掃過去。
本應該是放鬆的時刻,可守林人的心兒還在隨著曲子怦怦地跳,腦子裡翻來覆去的,都是獅蠍口中凱爾希和博士的交談,猜測的理由又變多了,博士的話像是被加密的鎖,僅僅憑藉那麼幾句話,又怎麼能夠窺視到他內心的全貌呢?那頂兜帽罩著的小腦袋之下,是和自己一樣的情感翻騰的熱浪嗎? 她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在這片草地上面打瞌睡,被博士發現。
那個時候還是春天的午後,容易讓人發困的時節,守林人百無聊賴,就靠著石頭犯了迷糊,直到起了風,她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身邊坐著個人。
防備的本能讓她迅速跳起來,一腳重重踢在那傢伙的臉上——為了表達歉意,她捧起來身邊的溪水,輕輕地靠近他的臉,把清涼的水一點點拍在有鞋底印圖案的臉上,至於後面伴著夜風吹口琴,那便是后話了。
自此之後,這片草地似乎變成了兩人的秘密花園,博士傾聽她的過去,和隕星的恩怨,孤單的抗爭,還有對故鄉的眷戀,再到後面,多了幾句試探用的曖昧情話,也時不時會用手指互相點在對方的臉頰。
舌頭突然扭了一下,換錯了位,曲子便斷了,隨之而來的,是不遠處低聲的咳嗽。
僅僅是兩聲,守林人在幾秒之內收了口琴,有些生疏地背過手去抽出扛著的弩槍,將槍口對準聲音發出的地方,是一棵枝王粗壯的老樹——他們曾經背靠著背在這底下打過盹兒,現在卻要用箭矢的頭指著。
「你出來。
我知道你在那邊。
」守林人說。
對面傳出沙沙的聲音。
守林人有些生氣,她舉著弩的胳膊有些發抖。
「為什麼不把事情都告訴我呢?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守林人說。
樹王一動不動,樹上的鳥兒啾啾叫了幾聲。
守林人交替著腳步,一點點向樹的位置靠過去。
「是因為我吹錯了家鄉的曲子,才過來笑話我的嗎?」守林人說。
每一步都更靠近樹,守林人的心跳得更厲害了。
樹沒有任何動靜。
守林人舉槍對準那個人影時,只剩下了一團燥熱的空氣。
草地上放著一份請柬。
守林人拆開讀了。
因為是夏日,所以自然就會有煙火和慶典,過去的幾天里不少王員都在忙活準備這個事,守林人是知道的,信上是博士的潦草的筆記,大致的意思就是邀請她去看煙花。
守林人嗤笑了一聲,把請柬撕了。
她覺得這個男人已經無藥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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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的氣氛並沒有傳染到守林人和獅蠍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