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知道,多陪陪媽媽也好。
” 她忽然專門解釋這些,倒是讓我擔心她的情緒還在起伏不定。
“老公,開心點。
明天中午我補償你。
”她聲音淡淡的,好像真的在擔心我。
“好了。
”我笑說,“我知道你關心我,我沒那麼不體諒人的。
別操心了。
” 下班後到公司停車場才發現我的車壞了,修車的說三天後去取車。
我現在只能去搭公交車了。
從公司樓上下來,在樓下的玄關發了一小會兒愣。
天上的雨向絲線一樣飄著幾乎感覺不到。
林茜說不用去接她,她最近幾天晚上回娘家睡。
我一個人回家。
我一路小跑到公交車站。
人很多,我卻一直沒有等到回家的線路,倒是長途的去林茜娘家的13路公交有很多。
我猶豫了一下,“要不然直接搭車回丈母娘家,反正也有地方睡。
明天早上再一起上班就是了。
”我於是跟著人群一起上了13路公交車。
公交車帶著我從公司出發在喧嘩的市內轉了幾圈後走上了安靜的鄉間柏油路。
毛毛的細雨飄在窗上向起的疹子。
我一直打林茜的電話,一直佔線。
最後想想算了,本來只是想報個飯點兒。
打不通也無所謂了,自己整點東西吃一下也行。
感覺林茜最近的情緒還是有些起落,今天居然變得多愁善感了很多,心情不知道好些了沒。
“現在的時間趕晚飯其實還早,照現在的時間看八成回去還要幫著作飯了。
”我有些苦笑。
車大約走了一個小時左右,卡了幾下,忽然就停了。
那個中年男司機罵了幾聲後跟售票員在車頭前鼓搗。
公交車看樣子是壞了,他們這樣弄了一會兒之後,沒有結果。
最後扔下乘客說是去想辦法。
我在車上坐了好一會兒。
下雨的天,這個時候天已經開始撒黑了。
路上也完全沒有別的過路車,司機一直沒有回來。
有不少乘客打電話投訴,也有人罵完娘后自己走路離開了。
這個地點到丈母娘家其實也不是很遠,只有不到四公里了。
我最終也決定自己走過去算了。
我過年過節的開車走過很多回,路還算熟。
雨下得很小,幾乎完全可以忽略掉。
我這樣在毛毛細雨里走,一開始路上還能看到幾個人,到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在路上走了。
阻天天黑的早。
等我走到林茜前天帶我來的那條通向她們學校的路時天已經全黑了。
毛毛雨淋多了,人也還是打濕了。
俗話說“毛毛雨濕透衣裳”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記得穿過這條廢棄的路后是她以前的小學,之後再走一段就會到她們家。
所以走到這條路的時候,心情也振奮了不少,身上的疲憊也好像減輕了。
這條路上白天都沒人,現在更是萬籟俱寂。
只能聽到我走路的聲音。
路面是濕的,好在路是柏油路沒什麼泥巴。
沿著這條小路走到盡頭的學校的時候,已經有些走不動了。
腿酸身上也濕得難受。
學校里的養雞人在學校門外點了一盞很大的白熾燈,那燈上有個很大的軍綠色圓罩。
在黑夜裡向一座燈塔,遠遠就能看到。
那天跟林茜在這裡站了一會兒之後,她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我記得那大門口的大樹邊是有一輛報廢的老爺車的,我有些走不動了想找個地方坐。
於是去看了一下這輛車。
雨天那車的玻璃窗戶被雨水浸了感覺很王凈。
因為外面有燈光所以玻璃窗裡面黑黑的反而看不清楚車內。
我開門在後座上打量了一下,當年的豪華配置,皮革都散得差不多了。
勉強坐上去。
車基本只有殼子了,向個被陶空了的蟹殼,很輕。
關車門,車都一抖。
這個時候應該是七點鐘左右吧,正是吃飯後的時間。
因為阻天的原因,黑得向半夜。
養雞戶的燈光黃黃的加上外面下著小雨,我有種風雨夜歸人的感覺。
周邊沒有人,而極遠處的住家戶燈火集中的地方是我的目的地。
林茜現在大約在那裡看電視或是上網吧。
如果知道我這樣坐在這個臟沙發上肯定要生氣了。
坐了大約土分鐘,腿仍然非常的酸。
林茜的手機也一直不通,也不知道她具體在丈母娘家,還是在表舅家。
天冷肚子也餓了,我打算先走再說。
我準備起身的當口,忽然前面有腳步聲傳過來。
有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從樹那邊的黑暗中向這邊跑過來。
天很黑只能看到兩個人的大概輪廓。
跑在前面的是一個小男孩,後面的是一個身材略高大的女人。
照情形看這兩個人大概是住在這裡的養雞戶。
後面追的那個女人應該是在這裡養雞的女人,前面這個估計是她兒子吧。
看樣子是小孩在調皮不聽話。
外面的燈在燈罩的作用下在地上照出了一個大大的環形。
那個小男孩在前面飛快的跑,迅速衝進燈光的區域里跑到車旁邊來了。
看樣子這小孩是打算躲這車上?我有些好笑,這小孩平時八成常常在這車上玩,所以自以為是躲難的好地方。
但對於要抓他的大人來說藏在這種地方,是自投羅網了!! 男孩正猶豫間,那女人在後面忽然尖聲喊了一聲,“你給我站住!楊桃子!” 那聲叫非常熟悉聽在我耳朵里向炸了個雷!!那個“男孩”應聲停在了我的車窗外面。
在白熾燈的黃光下,我悴不及防的看到那個站在車窗外的“小男孩”那早衰的臉,半禿的頭髮在細雨中趴在頭頂上,還有那王癟的皮膚。
我的血一下子充到腦子裡,耳朵里嗡嗡直響……他站在那兒不動,之後在他後面黑暗的雨霧中慢慢走出來那個女人。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已經死了……美的身材,那熟悉到極點美麗的五官,她身上穿的還是我最近陪她一起去買的“淑女紡”百褶長裙……得那天她專程穿著這件裙子去給她的同事們看,她回來后還笑著跟我說,“所有的人都說很純很淑女的感覺。
她們都說這裙子跟我的氣質很合唷!就向專門為我設計的一樣。
” 現在那雪白色的長裙跟她的長發一起在細雨中已經被浸濕了貼在身上……她的臉看上去跟前幾天的蒼白不同,有種血紅的顏色向一個得了急性熱病的人。
那紅色跟她身上那件淑女紡的潔白剛好相反。
她胸口起伏著喘著氣走到楊桃子身後。
楊桃子一直低著頭筆直立在那兒,向個被判了刑的死囚。
在這個寂靜的雨夜裡我只能聽到他身後女人的喘氣聲。
那呼吸的聲音讓人覺得很不正常,向一隻貓科動物喉嚨里的呼嚕!呼嚕!的聲音。
楊桃子一直低著頭沒說話。
林茜喘著氣用手輕輕的推他。
他低著頭,雙手僵硬的貼著腿一動不動。
林茜緩緩踱步到他的正面。
她的角度因為逆光,我再看不到林茜的表情。
只能看到她黑色的輪廓。
她在看她面前的那個低著頭的小男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忽然猛的一把把他擁在懷裡……時間變得漫長,我反應不過來,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小學大門上的燈光透過牛毛一樣的雨霧把抱在一起的兩個的黑影打在我的面前。
因為角度對著光,我只能看到她們黑漆漆的影子,向兩個黑色的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