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旁邊聶雨色直翻白眼,嘖嘖有聲,甚是不耐。
耿照轉念即悟:奇宮肯定有條「只限宮主能穿」的規定,嚴禁門人踰矩。
忒好玩的物事老子沒份,還得聽你說有多好玩,想來也頗難為他。
至於外人能穿否,當初制定宮規者沒想過有這種可能性,故無明文禁止。
「皇衣刀槍不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韓雪色無視聶二的消極抗議,怡然道:「那圈看不見的護罩能抵禦金鐵死物,不管穿著、披著,或拎在手裡,都能管用,但不害有生。
穿著它你能同別人擊掌歡呼,能摸小貓小狗,騎馬趕路,不用怕他們被遠遠彈開。
」耿照忍笑聽完,連同皇衣,敦請風篁如實轉給李蔓狂。
邪力一斷,三進內眾人齊齊癱倒,血汗俱下。
耿照感覺血蛁精元立時又恢復了作用,腹背傷口又麻又癢又疼,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自療當中,珂雪亦重現晶芒。
血蛁精元並非是一視同仁地療癒全身傷口,耿照腹部的刀傷足堪致命,蛁元便自行集中搶救,恍若有生;而其他在抵禦邪力時重又爆開的大小金創,如心口、腰腿、臂上等處,只有出血略見和緩,並沒有收口癒合的跡象。
世上一切之物皆有其極限,蛁元自不例外,能分輕重緩急已屬難得,亦暗合天地循環、損則有孚的大道。
耿照於此無求,將刀輕輕擱在蕭老台丞胸口,潛運碧火功與驪珠奇力,二者同與珂雪產生共鳴,柔煦光華增亮數倍,片刻蕭諫紙竟輕咳兩聲,驟爾甦醒。
胤野對珂雪瞭解至深,從未見過寶刀的神效能被催谷至此,以蕭諫紙的傷勢,便能醒轉也該是迴光返照,卻被硬吊了一縷殘命回來,還能再支撐一陣,不禁對少年臍間的異華留上了心,若有所思。
蕭諫紙神識恢復,只看一眼就明白耿照在王什麼,一推鋒刃,低道:「別盡王些沒用的。
先恢復你自己,得有個能站能走的人,了結……此事。
」皺紙般的枯掌在刃上按出鮮血。
耿照知他心硬如鐵,不敢違拗,見刀皇前輩微一頷首,只得將刀板移回腹間。
這一切,該結束了罷?少年心想。
內門院里,西斜的日影映出一條釘於牆底的身形。
重披皇衣的李蔓狂小心走近,並未魯莽拔出斬馬刀。
他是這次行動的最後防線,是耿照終結此戰的王牌。
只有他身上的邪力能壓制三五之境的殷橫野,必須確定此僚已徹底喪失反擊之力,戰鬥才告終了。
牆面流淌著令人憷目驚心的血漬,但血量未達到心臟被刺穿的標準。
白髮青年驟停,攫刀的瞬間,「上方」近乎三尺的長柄突然朝他太陽穴拍至,拿捏之刁鑽巧妙,令他一攫落空,側頭閃避的同時以左掌拍格,爆出「啪!」的骨裂細響,左掌骨輪已遭重創。
而斬馬劍幾乎是必須用上雙手的長兵器。
他身子一歪,餘光瞥見長刀是被殷橫野夾在腋間釘上牆的,但李蔓狂確定自己正中心臟,問題肯定出在殷橫野抓住刀尖的雙手——倘若他能親睹幽魔手與黑色霧絲的能為,那致勝的一擊絕不會失手。
可惜實戰中沒有那麼多「倘若」。
殷橫野身形微晃,欺至李蔓狂身前——便無「分光化影」,老人的速度和身法仍是世間武者的頂峰——摔掌、掄臂、沖拳,集中攻擊李蔓狂的左側。
李蔓狂藉勢扭轉,開碑掌勁卻使他再度失去重心,逕以右側肩臂硬接臂鞭,被抽得踉蹌歪倒,「帝戰三驅」的最後一拳結結實實正中背心,轟得他口噴鮮血,連翻帶滾撞上石階台,才仆倒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殷橫野幾乎忍不住仰天大笑。
皇衣能擋金鐵,卻不阻有生。
內功氣勁等人體所生,仍能穿透這件傳自上古的神異護袍,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傷。
不知風雲峽的小子們,有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殷橫野心想。
可惜李蔓狂沒去過三奇谷,沒能看過古籍上對這件水行衣的描述。
邪能一斷,聖源之力又重新開始活躍。
他以幽魔手擋住李蔓狂的穿心一擊,才有其後使計近戰的種種鋪排。
殷橫野走向掙扎難起的李蔓狂,打算取走他身上的九曜皇衣,然後再折斷他的四肢龍骨,留住一口氣就好。
這麼一來,在李蔓狂生生餓死或重傷致死前,由他身上釋放的邪能將會次第殺死方圓數里內的所有生物,包括後進院里的那些個螻蟻蛆蟲,一網打盡無有遺漏,省了他不少事。
其次,在他養好傷、徹底吸納聖源之力為己用,披上皇衣再次返回以前,沒有任何人能闖過邪能禁制,來到此間,這代表往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驤公幽邸將是他的禁臠,舒夢還若藏有什麼武功秘笈、稀世珍寶,等若是他的囊中物,無人能夠染指。
李蔓狂顯然也想到了一處,咬著滿嘴鮮血,奮力翻轉身子,打算脫下皇衣,無奈經脈受創,真氣、血行雙雙受阻,難以得遂。
殷橫野越想越樂,不由得哈哈大笑,笑聲震動簷瓦,行進間隨意踢飛地上的殘墟斷木,打得屋牆崩塌毀損,宛若礮石,提聲叫道:「蕭匹夫、耿小子、武登庸!教你們費盡心思,最後還不是我贏!這就叫天收你!卻怨誰來?我這便送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殭屍上路,取走皇衣,叫你們一個個死葬身之地!」眉目一動,對著幾處不同方位連髮指氣,所向雖空,遠在三進的耿照等卻能感覺地面微晃,像有什麼突然退去一般,聶雨色本已蒼白的面色更無一絲血潤,追地咒罵:「媽的,周流金鼎陣破啦!讓你們多事!」餘人雖大多不覺,他還是敏銳地察覺以咫尺千里傳遞玄震一事。
刀皇能循施術的蛛絲馬跡摸到陣眼,殷橫野的造詣與其無分軒輊,邪能王擾一去,登時開竅,以「道義光明指」摧毀了傳遞玄震的術法通道,這下千瘡百孔的「周流金鼎陣」終於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應勢而開。
聶雨色直想罵娘,卻沒有能責怪的對象。
計畫不能說不縝密,將士用命更不消說,但對子狗是人,還是本領奇高的一個人,戰場變化本難預料,眾人機變盡出之下,才撐到了現在;若因這些不得不然的應變使網罟有漏,難道能說「不變為好」么?囂狂釁語隨風送至,眾人面色為之遂變。
蕭諫紙之語不幸成畿,原本黯澹衰頹的眸光一沉,反綻出睿芒,身雖不能動,心卻未死,還想著如何收拾。
嘩啦啦一陣塵傾灰落,頭一個撐壁起身,居然是「刀皇」武登庸。
見三秋看得兩眼發直,片刻才會過神來,連連搖指:」好嘛駙馬爺,您居然偷偷調復,到能起身的地步啦,小人可不能輸。
嘿咻嘿咻*****不好意思,屁股卡住了,再一會兒*****嘿咻,嘿咻***泥馬怎麼吐血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