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傾天終於平復下狂亂的妖力。
但是,方圓十里內所有的生物都化為碎片,一片廢墟寸草不留。
握了握拳頭,傾天收斂起精神,再度向千仞山的方向疾奔。
千仞山,是所有的妖魔都不想要踏入的地方。
因為,這個地方住著一隻可怕的魔。
所謂的魔,是得道的高人因種種原因而墜入了魔道。
比起一般的妖魔以及仙人來,他們的力量要強大得多。
而這隻魔之所以可怕,則是因為他曾經是天庭之中最上級的聖華仙人,僅次於玉帝的存在。
卻自己選擇了墜入魔道,成為真正的魔中之魔,連如來佛祖都要讓他三分薄面。
剛一來到千仞山腳,傾天便被一股純粹的黑暗力量吸了進去。
眨眼間,他所站立之處,就變成了寬廣陰暗的大廳。
「呵呵!歡迎你啊,小天天,真是好久不見了呢!」 戲謔的聲音從最頂之上的寶座傳來,傾天剛想如以前一般冷哼,卻抿嘴隱忍下來。
良久,沒聽到他冷哼的魔反倒奇怪了。
「你今天怎麼這麼沉默?往常不是都會冷哼的嗎?」 「……」 皺死眉頭,幾乎成一個結,傾天張了張嘴,最後一咬牙。
「我來找你幫忙。
」 寶座之上的男子玩味地眯起了眼睛,聲音也變得更加輕佻。
「讓人幫忙,不應該說『找』吧?這麼不恭敬,我可要再想想。
」 「……我,求你!幫我的忙!」頭上暴起青筋,不過為了青松,傾天決定忍耐。
「這才象話嘛!不過,有什麼事會是你要來『求』我的?」故意咬重某個詞,男子樂看傾天青筋滿頭,卻無法反駁的樣子。
「少裝蒜!這世上的事還會有你所不知道的么?一句話,幫,還是不幫?」 這不是請人幫忙所應有的態度,可是座上的男人總會有辦法,讓傾天的情緒失控。
所以,未若不能已,他才不想要來找他。
「是那條數萬年才出世的莫語蛇吧,你要救他?」玩弄適可而止,惹惱了傾天,男子倒是不怕,可是他自己的住處怕是又要重修了。
「是。
所以,開出你的條件來!」傾天緊緊盯著那寶座之上的男人,準備接受他的一切要求,只要他願意救青松。
「呵呵,你還記得我的規矩啊。
那麼,你又能拿出什麼來呢?」以手托腮,男人盯著傾天,聲音變冷。
「什麼都好,只要你救得了他!」抬頭挺胸,傾天的身體站得筆直,似乎一瞬間,與青松的身影重合了。
「看來你還真是愛慘了他!」坐在寶座之上的男人輕笑出聲,怎麼聽,都是幸災樂禍的意味居多。
「……」 抿了抿唇,傾天不發一言,只是那目光是如此的堅定。
令寶座之上的男人,都不由得收斂了自己的戲謔,變得認真起來。
「把你的左眼給我,我就救他。
」 「我答應你。
」伸出兩指,傾天毫不遲疑地向著自己的左眼挖了下去。
血如花綻放,靜靜的大廳地板上,濺落點點滴滴的鮮紅。
而此時,並不知道傾天為自己做了什麼犧牲的青松,收斂起全身的妖力,潛入了魔教總壇秋知風的房間。
卻剛好因脫力,掉進了正因他而借酒消愁的秋知風懷中。
對於青松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秋知風也只是驚訝了一下就恢復如常。
畢竟,這世間多妖魔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就算青松真如自己所猜測的是一隻妖魔也無妨。
自己可是連妖魔都敢殺的魔教教主,愛上個妖魔也不稀奇。
而隱身暗處的黑鷹則一驚,但看自家主人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全身的警備也放了下來。
反正,教主都不介意了,自己個小兵干操什麼心。
跟隨秋知風多年,疑似感染秋知風沒心沒肺癥狀的黑鷹未曾預料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對教主所在意的人在意。
但那是后話,暫且不提。
「去請毒醫過來。
」觀青松臉色極差,秋知風從酒瓶堆里爬出來,將青松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然後命黑鷹去找魔教的醫者。
黑鷹立刻如一道黑影領命而去,只是心中不停地犯著嘀咕——人類的醫者可以治好妖魔的病么?教主不會關心則亂了吧。
事實恰如黑鷹所想,秋知風在他離去的瞬間就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
但是,鑒於黑鷹已經領命而去,現在召也召不回,不如就一錯到底。
所以,當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秋知風,面對本教最毒舌的毒醫那嘲諷的眼光時,也只得壓下心中惱怒,揮手讓他離去。
閉著眼睛,其實青松從毒醫走進來之時就已經醒了。
可是,他已經全身乏力,根本就睜不開眼睛,只得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
雖然覺得對不起秋知風,畢竟之前曾經利用了他,現在竟然又跑到他這裡來避人。
但是,在人類中,青松可以信任的,也只有這個狂妄邪氣的魔教教主了。
所以,當初決定要離開傾天的時候,青松就已經決定在他這裡度過自己最後的時日。
靜靜地躺著,看不到光明也不知道時間,青松在最後的時刻,慢慢地在腦中回想那兩隻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的妖魔。
青松一直以為自己的心很小。
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會親手將心臟分開兩半,交給兩隻妖魔。
所以,現在這個結局真的很好。
起碼,自己不必面對兩難的困境。
呵呵,自己也真是不辜負體內妖魔的稟性呢,有夠任性。
這樣想著,青松慢慢地流失掉最後一絲妖力。
平凡的面容上,是不自覺露出的輕淺笑容,幾乎看不出來,卻帶著滿滿的幸福味道。
拿著到手的靈藥,正向著魔教總壇處狂奔的傾天全身一震。
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剛剛,他的心臟似乎……停了一下。
不!不可能!明明不過兩天,不會那麼快的!不會!不會! 發瘋地將腦中突現的猜測甩出去,傾天只剩下右眼的俊臉變得慘白! 握緊了手中的瓷瓶,傾天運起全身的妖力,如一道閃光,消失在道路盡頭。
終章 歲月蹉跎,千萬年過去了,人間的景物變遷,滄海桑田。
只有妖界之中終年冰封的大禹山,雪花如蝶翻飛,寒風也依舊咆哮著刮過所有的山界。
一隻妖魔彷彿沉默的石像般,站在一面巨大的崖壁之前。
寒風彷彿感覺到了他周身的凜冽氣息,竟然從他的身周繞了過去。
夜色的長衣沒有翻起半片衣角。
握緊了從不離身的瓷瓶,俊美的臉上,唯一的那隻煙色的右眼中閃著激動的光芒。
三萬三千年,他足足在這裡等了三萬三千年,就是為了這一刻! 手貼到崖壁之上,妖力全開! 在飛揚的雪花中,崖壁之上的冰碎裂開來,像一個被打破的美夢。
而他所想要的人,正從高處落下。
輕盈躍起,飛身上前接住那冰冷的身體,青秋色的長髮帶著冰渣,傾天卻並不覺得寒冷。
仔細地看著那張平凡一如當年的臉,傾天唯一的那隻煙色的眸子里盈滿柔情,手指細細地將青松身上的冰渣都拂去。
半抱著他,傾天打開瓷瓶,將裡面的藥水一飲而盡,然後覆上了青松冰冷的唇。
同時,手掌在青松的胸口之上,緩緩地,將妖力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