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辭眼前有一隻白皙的玉手,那手朝前移動,捏住他的下巴,讓他的視線往上抬。
周辭看到了一雙漂亮的眼睛。
他很少這樣打量姜桃,一時間竟然覺得有點陌生,只見她穿著一身長袍,身上系了一個牛角掛飾,辮子在脖頸處分開,落在兩側的肩頭,俏皮又天真。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往他的方向湊了過來,讓周辭聞到她身上的氣息。
那味道不屬於草原,是姜桃自己獨有的氣味,很甜,她的嘴唇靠近周辭的嘴唇,周辭下意識湊了過去,卻聽到她貼著他的皮膚開口:“怎麼,不躲了?”
她不再捏著周辭的下巴,冷笑著把手插回腰間,垂眸看著地上跪著的男人。
略帶嘲諷地說:“哦,知道我要幹什麼,所以打算假裝你愛上我了?”
周辭皺眉。
他暫時還不太能夠進入角色,只覺得身後的束縛很不舒服,他嘗試掙脫,不曾想這鐵鏈和帳篷的支架連在一起,支架搖晃。
他看了眼顫抖的天頂,又看了眼姜桃,不想傷到她,最後作罷。
卻沒想到這些行為卻被姜桃曲解成了另一個意思,她眉頭一挑,從右手手腕翻出來一個鞭子,猛地抽在他身上。
“又想跑了是不是?裝也要裝全套啊,你看看你,一分鐘不到就暴露了。”
皮鞭抽在身體上,布料裂開,皮膚很快就見了紅痕,但周辭慣於忍受痛苦,不覺得這有什麼難忍,只是心頭有些怪異。
他從沒想過姜桃會對他做這樣的事情。
是因為身份的原因嗎?
因為沉溺在老薩滿的身份當中,所以有了不同的性格,但某一瞬間,周辭突然想到了她想他求助的那個晚上……
黑暗的房間里血腥之氣蔓延,當時他被腥氣影響殺意失控,直到現在才有時間去細想。
姜桃是殺過人的。
她聰明,看問題一針見血,也有某些歇斯底里的時刻,只是在他面前,大部分的姜桃都是溫柔而乖巧的,讓他一葉障目。
這時周辭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如果他們換了一種相遇方式,他會遇到另一種姜桃,就有可能像現在這樣。
她拋下皮鞭,猛地拉扯周辭背後的鐵鏈,此刻的她戾氣逼人,她捏住周辭的下巴,強硬地分開周辭的嘴。
周辭本能地抵抗,但姜桃把手指伸了進來,他怔愣了一秒鐘,只見滴血從口中的手指溢出,竟像活物一樣竄進了他的身體。
他察覺到不對勁,想把手伸進喉嚨催吐,可是鐵鏈束縛了他的行動,只一秒的時間,他突然感覺到心口發熱,已經有了反應。
蠱蟲順著血脈進入心間,原本種下的子蠱試圖擺脫心竅的束縛,和新蠱一起在周辭心口亂動,周辭被攪得血脈不穩,吐出一口血來。
而姜桃被他的反應驚到,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她看到了周辭身體里的戾氣,第一反應是做出和老薩滿當年一樣的事情,找了一個孩子。
周辭看著那個小孩,一時之間頭暈目眩,他撐起身體,擦拭著唇邊的血跡,不再管帳篷的支架,掙脫鐵鏈站了起來。
姜桃抱著孩子,被傾倒的帳篷壓住,她發出一聲尖叫。
周辭只是站在原地。
他看著姜桃從帳篷廢墟掙扎出來,懷裡抱著一個孩子,在看到周辭的那一瞬間……
往後退了一步。
周辭眯起眼睛,當年老薩滿把姜桃祖父的戾氣封印在嬰兒時期的他身上,現在這一刻重演,姜桃理應做一樣的事情,但她卻把那孩子抱得很牢。
“你在做什麼?”周辭問她。
“你戾氣倒行,傷到我們家烏日怎麼辦?”
烏日……
周辭看著姜桃懷裡的小孩,那是他本來的名字嗎,他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煩躁,手腕翻飛,鐵鏈跟著他的動作甩動,把堅韌的帳篷幕布劃得粉碎。
姜桃吹響牛角,召喚出一匹好馬,她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根本看不出來懷裡抱著一個小孩。
隨後她坐在馬背上,從上到下高高地俯視著周辭,幾秒的時間,她從馬背的兜帶里摸出一把弩弓,手腕一動,連射兩箭,箭矢射向束縛周辭的鐵鏈,把周辭再次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鐵鏈被箭矢釘在地上,雖然陷得很深,但周辭能控制戾氣,力大無窮,掙脫不在話下。
只是周辭沒有立刻掙脫出來,他在看姜桃。
看著她坐在馬背上安撫嬰兒,聲音輕柔,好似在現實里和他說話那般眉目柔和。
也看到她翻身下馬,轉向周辭時橫眉豎目,嘴角帶著譏誚。
周辭被這變化弄得很不舒服。
他蹙眉,等著姜桃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