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日出之行被耽擱了整整半年,終於在此時得到了兌現。
早上,夏聽南被徐秉然從床上拖了起來。
前一晚徐秉然讓她睡在床上,自己打了地鋪,擔心夏聽南睡覺會著涼,徐秉然還是開了空調,然而睡到一半兩個人都覺得太悶了,乾脆又關了,幸虧房間里依舊暖和,兩個人都睡了一個好覺。
外面黑蒙蒙的一片,他們四點就起床,趁著天還沒亮,一路緊趕慢趕地爬上了山,兩個人呼出的氣在空中凝成一團白色,又消散不見。
等她們爬上了山頂,天空已經隱隱地泛起了光,地平線的紅與頭頂的黑互相渲染著,形成了難以形容的光輝。
山上人煙稀少,每一顆植被上都粘著晨露,她看著遠處冉冉升起的太陽,讓徐秉然幫她拍照片,徐秉然當然沒有拒絕。
她蹲在草叢中朝鏡頭笑,笑得比身後的日出還好看。
徐秉然舉著手機,忍不住問道:“你要拍這一堆草嗎?”
夏聽南瞪著他,又慢慢站起身。
最後她們也沒拍幾張照片,因為日出太美,所以夏聽南在看日出,而徐秉然在看夏聽南。
夏聽南長大了,卸去稚嫩的外衣,逐漸顯現出與以往不同的色彩,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不再如此粘他。
她好像在身體力行地告訴他,她不再是會纏著他的小孩子,但徐秉然反而希望她不要長大,至少不要這麼快長大,因為長大意味著煩惱,也意味著他們總有一天會不再這麼親密。
他很清楚夏聽南的許多煩惱源自他,夏聽南不會為學業煩惱,也不會為身材煩惱,但她會為徐秉然的沉悶而煩惱。
徐秉然有的時候會覺得自己會不會成為夏聽南的負擔,因為夏聽南比他做得還好,明明可以和朋友出去玩的時候,她選擇留下找他聊天解悶,明明可以在老家過一個好年,她卻不聲不響地回來。
表面看起來好像是夏聽南黏著他,需要他的陪伴,實際上徐秉然心裡明白,是夏聽南在找理由陪他。
直白且貼心的方式。
這是徐秉然在經年中見證的夏聽南式溫柔。
如果可以,他希望總是在夏聽南身邊,感受她的喜怒哀樂,因為她總是歡樂更多,充滿感染力,而她的其他情緒他也願意全盤接受。
但事實上他並不能這麼做,因為夏聽南的感情太純粹,而他的又太骯髒,每每注視著對方,他都在想:什麼時候夏聽南才能明白他在想什麼?
他在想夏聽南到底是什麼時候長大的,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擁有柔軟的臉頰,光滑的肌膚,甜蜜的嗓音,胸前美麗的弧度,令他夜裡失去控制的一分一毫,以及攝人心魄的眼睛。
青春期的荷爾蒙衝撞著他的心,他一邊躲避,一邊忍不住靠近,希望夏聽南變成一汪池水澆滅他冒著火的心,然而夏聽南卻是催化劑,只會讓它磅礴。
夜裡的夏聽南柔若無骨,他的衣衫會被解開,他的五官四肢將被她掌控,房間總是昏暗的,像她的,也像他的。
他的手會在她的臉上撫摸,他的吻會落在任何一個地方,隱秘的不隱秘的,看見的看不見的,每一處都是他的戰場。夏聽南會雙腿大開,叫著他的名字,引誘著他去親吻,去撫摸,去扣弄,去舔舐,然後再肆意地吞吐著他的慾望,每一下都是致命的快感,緊實又稚嫩的甬道包裹著他,不斷吐露晶瑩的液體,不斷抽搐,像是讓他再也不要離開,像是要和他融為一體。
而白天的夏聽南帶著熟悉的笑,用最清楚的咬字喊著“徐秉然”,用最信任的目光看著他,靠近他,擁抱他。
她的手指會在他的鼻樑劃過,而徐秉然心裡希望的卻不是鼻樑,至少不只是鼻樑,可以是鎖骨,可以是胸膛,可以是小腹,可以是勃然的慾望,可以是他身上的任何一處,只要她願意撫摸。
彷徨與渴望化作沉悶的言語,他喜歡叫她“聽南”,卻很少叫她聽南,他包藏私心,因為夏聽南已經很多了,這樣他就擁有了兩個她,一個現實里大家的夏聽南,一個心裡的只屬於他的聽南。
如果有平行世界,他希望至少有一個世界中,他有美滿的家庭,除此之外,還要有一個夏聽南,她可以是他的任何人,甚至可以是他親妹妹,只要她在他的旁邊,他想他可以接受。
然而在數千萬個世界中,在這個平凡的世界中,他只是被洪流碾壓的螻蟻,失去一個又一個他愛的人。
毫無辦法,頹然又無力。
徐秉然不想再失去夏聽南,又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挽留,如今的他一無所有,空有一腔抱負。他不僅代表他自己,還代表著死去的父親,他不能徘徊不前,他必須離開舒適圈,離開有夏聽南的地方,去打他應該打的仗,去成為他應該成為的人。
山風輕輕地吹,夏聽南頂著日出的光輝,問他在想什麼。
他說:“你頭髮亂了。”
夏聽南自己撥了撥頭髮,髮絲在光輝里泛著紅,像一把利刃向他襲來。
徐秉然靜靜地看著她:“如果兩年見不到我的話,你會想我嗎?”
夏聽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會啊。”
“不要食言。”
他們坐著環城公交回了家,起點就是終點,終點又是新的起點,一切看起來還是充滿希望的樣子。
太陽遵循著自然規律進行著晝夜更替,不隨一切主觀意識發生轉移,時間狂野地流逝。
溫暖又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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