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頭顱(男暗戀女) - 17(二合一) (1/2)

徐爸爸出事了。
那時候徐秉然剛好在外面有事,趕到醫院的時候臉色蒼白,表情十分冷峻,甚至沒有看到站在旁邊的夏聽南,徑直大步往前走,好像在被什麼追趕。
夏聽南的臉色也很蒼白,用力拉住徐秉然,“徐秉然,你先冷靜。”
徐秉然沒看她,用力抽回手,“我很冷靜。”
四個字,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徐爸和同事在出警路上遇突發警情,有一個七歲的小孩墜江,徐爸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跳入那滾滾洪流。
如此英勇,如此奮不顧身。
然而最終的結局卻並不是可以津津樂道的喜劇,而是靜默的悲劇。
小孩和徐爸雙雙被江水捲走衝散,再打撈上來的時候,兩人都已經沒有了生息,就算送到醫院搶救,也回天乏術。
零碎的抽泣聲時不時響起,有人喊徐秉然的名字,但徐秉然覺得所有人的聲音都像悶在罐子里,不真實極了,與此同時還伴隨著尖銳的耳鳴聲。
白布蓋在熟悉的高大身軀上,蓋住了那張慈祥的疲憊的布滿皺紋和曬斑的臉,蓋住了早已布滿銀絲的頭髮,蓋住了從小到大一直有力地拍打他擁抱他的手臂。
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的是他的父親啊……
是早上還和他打過招呼的父親啊……
徐秉然喉嚨里像是梗了一塊石頭,連呼吸都在疼痛。
如果人生是一齣戲,那徐秉然認為他的人生絕對不是童話,從他出生開始,就是徹頭徹尾的庸俗網路劇,充滿廉價的戲劇性,連結局都讓人啼笑皆非。
夏聽南被徐秉然的臉色嚇到了,她叫他的名字。
“徐秉然……”
走廊上的燈放著白光,把每一個角落照得明亮,無數個穿著警服的人站在不遠處,無言地看著空氣,看著醫生,看著徐秉然,想說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
一枚翡翠平安扣被交到徐秉然手上,那是徐爸爸留下的,是他從小戴到大的,但已經沒有他的溫度,只剩幾許冰涼。
紅繩與翡翠相錯,被徐秉然收攏在掌心。
徐秉然靜靜地看著夏聽南,忽然說:“我沒有爸媽了。”
神情和語氣都異常的冷靜,像是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能撼動他的心。
一剎那,夏聽南眼眶裡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那是替徐秉然流的。
淚水沿著臉頰滑落,掛在下巴搖搖欲墜,最後寂靜地融入醫院的地板,只留下淡淡的淚痕,沒有什麼是永恆的,人的生命只是短短一載,來的時候吵吵鬧鬧,走的時候安安靜靜。
徐秉然說著:“夏聽南,不要哭。”
夏聽南用力抱住他說,輕輕說:“以後我的爸媽就是你的爸媽。”
他只是站著,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前方什麼都有,有光,有來往的醫生護士,有夏爸夏媽以及穿著警服的人,他好像一直在人群中,又好像只是孤獨的看客,看不到美好的未來,只有懷裡的溫度告訴他,他還在世上活著。
後續的事宜夏聽南沒有過多參與,大部分是由徐秉然和徐爸爸以前的同事操辦的,甚至連徐媽也回來了。
徐媽像是大受打擊,神情恍惚地問徐秉然:“我是不是錯了?”
徐秉然只能沉默回應,把想說但不該說的話放回了心裡,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她既然已經離開,那就不要再回來。
最後徐媽問徐秉然願不願意跟她走,徐秉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不想介入一個全新的家庭,去看徐媽和另一個不熟悉的男人幸福生活,因為他會替死去的父親不值,他自己也會憤怒,無法抑制的憤怒。
徐爸爸生前所在派出所的所長上門走訪慰問,雙目通紅地表示徐爸為他們派出所服務了十幾年,所有人都永遠不會忘記他,他們會將他的警號永遠封存,會幫他申請一等功,但不知道能不能批下來。
徐爸爸那一句話說的很對,人都死了,要榮譽還有什麼用呢,彼時,徐秉然已經疲於應付上門的各種客人,只說隨便,讓他們看著辦,申不申請都無所謂。
忠誠的道路是浴血榮光的,徐爸爸像是一團火,靜靜地燃燒了幾十年,一場忽如其來的雨當頭澆下,他無聲熄滅,但他用生命詮釋了一個警察的果敢和擔當,徐秉然知道他永遠不會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
*
夏聽南放假后每一天都來找徐秉然,和徐秉然聊天,拉著徐秉然一起看搞笑綜藝,喊徐秉然來家裡吃飯,擔心徐秉然一個人睡在家裡太孤單,就提議讓徐媽把徐秉然接到家裡住。
夏媽媽嘀咕:“你一個姑娘怎麼往人家家裡跑。”
“他可是你最喜歡的徐秉然。”她無語地說道。
“要不是秉然,我早就揍你了。”夏媽媽笑起來,“你先問問秉然肯不肯到我們家。”
不得不說夏媽媽還是挺了解徐秉然的,徐秉然不願意住到夏家,寧願面對空蕩的房子。
夏聽南也沒什麼辦法,只能每天待到徐秉然快睡覺才回家。
徐秉然的狀態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不會時不時莫名的發獃放空,不過晚上的失眠還是很嚴重,黑眼圈越來越明顯,原本就是沉悶的性格,配上這樣無神的眼看起來倒有些陰沉。
夏媽夏爸心裡發愁,也心疼他,但他們不是沒有事業的人,連夏聽南都沒時間照看,又何況徐秉然,他們只能交代夏聽南再多陪陪他,逗他笑。
夏聽南鬱悶地表示自己真的已經天天陪著徐秉然了。
簡直就是牛皮糖,她都怕徐秉然嫌她煩。
有一天夏爸夏媽都沒回家,夏聽南乾脆抱著枕頭被子去了徐家。
她支起手肘按門鈴,“徐秉然,快開門。”
沒多久徐秉然就開了門,懨懨地看著她。
夏聽南扯出一個假笑,“我爸媽不在家,我有點怕。”
剛好是打雷下雨的天氣,倏地就降下來一道雷,劇烈的響聲在耳邊炸開,光把樓道里照得一亮,徐秉然眼睛里的夏聽南也亮了一下。
他側身,“進來。”
她呼出一口氣,換了鞋走進去。
夏聽南想得很美好,要給徐秉然催眠一下,讓他好好睡個好覺,但真的到了徐秉然的房間,她又不知道自己這床被子放哪兒放,早知道不帶被子來了。
“你地上乾淨嗎?”她有點不想把被子丟在地上,“你給我鋪個墊子吧。”
身上一輕,徐秉然直接把她肩膀上的被子拿過來丟在了床上。
徐秉然:“這麼晚過來做什麼?”
現在已經快十二點,按照以前的生物鐘,徐秉然早就已經睡著了,但現在的他閉上眼就是光怪陸離的畫面,沒有一個是能用言語描述的。
夏聽南:“我是來給你催眠的,上一次我不是很成功嗎,這一次說不定也能讓你睡著。”
徐秉然反應有些遲鈍,他慢慢靠近了一步,扯著她的手臂把她按在床上,低頭看著她,“那你要陪在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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