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金閣(民國1V1) - rourouwu,Org 120-121 不差錢

陳嘉揚下樓開車,去劉八爺府上。劉八爺年事已高,難免有頭痛腦熱,舊傷時常發作,於是寡居的秦太太從內院搬出,將廂房留給住家的醫生和看護,方便起居,自己住在前院。
女人其實正值盛年,又生活優渥,頭髮絲烏黑,雖然衣裳鞋襪非黑即白,不過妝點入時,還有幾分新派,從雜誌上學來營養學,訂購了牛奶,每天清晨送來,她親自出來送牛奶瓶,正碰上陳嘉揚下車。
陳嘉揚打死了秦海仁,說仇也是仇,可秦海仁成了人物便鞋底發飄,遲早惹大禍,惹了陳嘉揚,反換來秦太太與父親餘生順遂,倒也不好撕破臉。陳嘉揚關了車門,對秦太太稍稍一點頭,問八爺起來沒有,秦太太便也一點頭,“起來了,在裡頭。”
陳嘉揚跨進門檻去內院,劉八爺正持劍打太極,精神抖擻,看見了他,眉毛一抖,“昨兒不是剛進門扭頭就走?你還知道來?”
老傢伙酸不溜秋,喝醋都要酸倒醋瓶子,陳嘉揚懶得搭理,叫人倒茶。
昨日他來探望劉八爺,正進門問好,阿耿急匆匆跑進來,耳語一陣,告訴他盛實安在和李杏萄吃飯。他仇家無數,哪裡記得李杏萄是誰?阿耿咬著耳朵,如此這般一說,他想起來了,李杏萄如今在做期貨經理,也算平步青雲,可比起在銀行時的前景是差得遠了。跟李杏萄有過節,盛實安這頓飯能吃上什麼好果子?
他撇下八爺就走,去那間烤鴨店,得知李杏萄的飯局已經散了,於是開車在大街上刷了一遍,沒找到盛實安,只得到她家門口等,還以為盛實安要掉著眼淚豆回來,他想想都麻爪,誰料盛實安酒氣熏天,且心情不錯,顯見得是把李杏萄喝趴了,非但如此,還將他按倒在床,一頓好睡。
劉八爺放下劍,彎腰眯眼看他,“當年跟沒見過姑娘似的鬧失心瘋,逞兇鬥狠巴巴的弄死我女婿,合著你也沒痛快?”
陳嘉揚靠進圈椅,困得打呵欠,“不勞瞎操心,我倆好著呢。”
劉八爺心裡明鏡似的,含笑問:“找人跟著呢吧?長點心眼,別讓人拿姑娘當槍算計你,到時候沒人給我扶靈,那我可真虧。”
這次陳嘉揚只閉眼哼一聲。
亦師亦友亦敵,又是前浪后潮,劉八爺不願看他順心如意,也不願看他零落成泥,都寫在臉上,是真將他當自己人。
而秦太太是客氣,可心裡裝著事。
陳嘉揚出門上車就拍阿耿,“找人看著秦太太。”
阿耿問:“幹什麼?”
陳嘉揚昨夜進門,秦太太出來迎,他一眼看見秦太太房裡黑著,可電力不穩,電燈猝然一閃,燈影幢幢,恍惚是一個男人扒在窗邊聽動靜。
阿耿反應半天,驚詫道:“秦太太找面首也要管?這位是真大小姐,主意大家底厚,這咱們管不著吧?管東管西管天下雨人放屁,不怕再得肺炎?”
陳嘉揚搖頭,“她有虧心事。哪回不是見我進門打個招呼就回房,今天反倒殷勤了,還送我出門?找個面首值當這樣?”
那是在觀察探勘陳嘉揚的臉色,若沒做虧心事,看人臉色幹什麼?
找面首是小事,跟他身邊的人糾纏不清就麻煩了,何況秦太太本就與他有仇。阿耿明白過來,轉頭便吩咐人去衚衕口蹲著。
而盛實安這廂賺外快賺得日漸囂張,不差錢寫在臉上,終於被張總編看出端倪,端著茶杯路過,停步問她:“干別的活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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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未成年女白領在公司做兼職竟被當場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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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盛實安這廂賺外快賺得日漸囂張,不差錢寫在臉上,終於被張總編看出端倪,端著茶杯路過,停步問她:“干別的活兒了?”
盛實安正趴在桌前午睡,問什麼答什麼,迷迷糊糊一點頭,“不行?”
張總編把這錢串子薅起來毆打,“吃鍋望盆、得隴望蜀、慾壑難填!”
盛實安抓起詞典抵抗,一面躲一面罵回去,“你才缺德帶冒煙呢,不讓小兼職干別的活兒,你是什麼品種的螃蟹?!”
張總編這才想起來她是個兼職工,撓撓頭,無言地走了。
從此之後,盛實安賺外快也不再遮遮掩掩,把報社辦公室當自家書房,翻譯完英文笑話,便從抽屜里拿出雜誌社要用的文章接著翻,作伏案苦讀狀,全然無視張總編拋來的無數白眼,連同事們的八卦新聞都懶得聽。
事事不關心,然而風聲雨聲總要竄入耳朵,這日樓里走廊上一片嘩然,有人尖叫喊人:“來人吶!劉總編這是怎麼了?!”
張總編正吃油酥燒餅,來不及擦手,竄出去看,果然對面戲劇通訊報的劉總編暈倒在地,看樣子是心絞痛發作。劉總編是個男黛玉,遇事就暈,張總編熟門熟路從他衣裳口袋裡掏出救心丸,倒進嘴裡,劉總編果然悠悠醒轉,還犯著暈,眼淚汪汪握住張總編的手,“多謝你,朋友,不然我有命賺錢也沒命花啦!”
盛實安抱著水杯,邊吹涼滾水邊看熱鬧,聽到這話,忍不住抬頭望向對面報社寒磣的門臉:桃符是前年的,門帘子破了倆洞,風一吹就露出裡面的職員們,個個面有菜色,哪像有命賺錢的樣子?
張總編也覺得聽到了瘋話,於是裝聾作啞,三下五除二把人攙起來送回去,聽說劉總編又要接著見客人,於是打發盛實安跑趟腿,去藥房拿些救心丸來。
這才剛吃過一盒子救心丸,怎麼還要?是果真要當飯吃,還是有意耍她玩?盛實安不肯去,張總編附耳過來勸她善良:“老劉這人心脆,一天指不定要暈幾回,救心丸宜多不宜少,趕緊去!”
她這才意識到藥品急需,連忙站直,接過那個小藥瓶,登登登跑下樓。
老樓前面空地大,地面又不見天日,被遠近的酒樓戲院當停車場,也被人當作談臟事兒的絕佳地點,此時就停著幾台車,站著兩個人,背對著樓道口抽煙。
盛實安拍一下那人的背,那人沒反應,她又開口說:“借過。”
那人原本結結實實地擋著路,聽到她聲音,脊背一僵,原地站直了,轉回頭來,畢恭畢敬叫:“小姐?!”
原來是阿耿,盛實安一時十分詫異。阿耿更詫異,“這麼巧,您出來了?”
什麼意思?他在這蹲守她?
盛實安眉頭一擰,阿耿嚇得一激靈,連忙解釋,手腳並用,“不不不,您別多想,我們在這附近吃飯,下來抽根煙。”
“我們”?
盛實安目光往旁邊找,果然另一個人眼熟得多,背靠紅磚牆,屈著一條腿,正匪氣十足地吞雲吐霧,見她眼放冷箭,他淡定極了,攏拳頭咳嗽一聲,笑問:“出去?”
不要臉!被她睡過一次,就當自己了不起?
盛實安不跟他一般見識,正要離開,陳嘉揚接著說:“去哪?我送——”
話音未落,有人從樓上飛奔下來,邊跑邊喊:“小盛!小盛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陳嘉揚後半句話銜在嘴邊,盛實安回頭,見是報社裡的一位男編輯,這位男編輯精通多國語言,個子高皮膚白,衣裝考究,總穿成花孔雀狀,因此是各位女性職員的心頭肉,盛實安沒想到這位英俊男子有空找自己,站住腳,迷惑道:“一起?一起買葯?”
男編輯道:“張總編怕你累著,叫我幫忙。天太熱,怕你中暑,我給你帶了把陽傘。”
事情做得太明顯,連陳嘉揚臉上都不易察覺地劃過一絲嘲諷。唯有盛實安信以為真,被陽傘撐開罩住,還誠懇道謝,又拍阿耿一下,“借過。”
阿耿連忙讓開,她大步走向外面,頭也不回。阿耿又習慣性地一個箭步上前,替她拉車門,盛實安一錯身,腦袋後面長眼似的,回頭用口型對他說:“別跟著我!”
而陳嘉揚將目光從罩住兩人的傘上移開,後半句被徹底吞下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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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碰到帥哥時都正巧沒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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