愜意平靜的午後,不速之客突然造訪。
得到僕人通報的信息之後,蘇晚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等到蘇清真正出現在面前,心情又是一陣劇烈滑坡。
她的哥哥永遠知道什麼時候出現能最大程度地破壞她的好心情。蘇清鬆鬆垮垮挽著墨色長發,風衣下擺隨走動而帶起,胸前別著一枚金色的領帶夾。幾天不見,他身上的檀香氣息越發濃重,像是一座行走的金色香爐。
“你在韓家叨擾太久了,我來接你回家。就算是未婚夫妻,這樣也不合規矩。”他親昵地把手放在蘇晚肩膀上,掃視過一圈。
沾花惹草,四處留情。蘇晚也真是……非得把她招惹過的男人湊一桌么?
許蘭亭一臉平靜,目光時而落在蘇晚身上,時而落在地上,似乎對一切漠不關心,像是一塊正在充電的蓄電池。
韓朔坐在椅子上,扯住蘇晚的手腕,“沒事,韓家沒有那麼多規矩。”
他好不容易才和自己的未婚妻好好相處一會兒,怎麼蘇清也冒出來攪局?
於是那雙淡漠如獸類的金眸落在了他的身上。
蘇清看向他未扣緊的領口,隱約可見的吻痕,眼中遮掩不住的佔有慾……忍不住想發笑。自詡清醒的反而沉淪得最快,韓朔,你就這點定力嗎?
“這麼著急做什麼,准妹夫?”蘇清有些無奈,“等幾天而已。她終究是你的。”
騙你的。她一直是我的。
韓朔毫不退讓,“你是以什麼身份管教她的?只要她還沒說願意跟你走,我就不會會放人。這裡是我的地盤,蘇清,別太過分!”
蘇清覺得更可笑了。
他低下頭,吹了吹蘇晚耳邊的碎發,“你看上去和韓望越來越像了。我是什麼身份?我是這世界上最有資格管教她的人。是她的哥哥、她的家主大人。”
蘇晚的身體本能地緊繃。
身後的位置,毫無防備的後背,從來都是留給信賴的盟友而非敵人的。
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到訪?
此刻的距離,無法回頭確認蘇清的神情,給她一種被猛獸盯住後背的感覺。似乎在她身後的並非是她威嚴的兄長,而是一頭擇人而噬的上古凶獸。針刺般的危機感爆發預警,腦細胞飛速思考起任何遺漏的可能性。
蘇晚不適地偏了偏頭,“哥哥,這種小事上,我應該有自由吧?”
蘇清俯下身,嘴唇貼近蘇晚耳邊。
“明天我會安排你和韓朔的結婚登記,至於婚禮,可以慢慢籌備。你不該對許竹笙下手的,從現在開始,我不會放任你再闖禍了,這幾天乖乖待在家裡吧。”
小事?
如果她做的這些只能稱作為“小事”,那麼天底下就沒有大事了。
骨節分明、肌肉勻稱的手輕輕壓在蘇晚右側肩膀上,甚至不及韓朔的力道重。其中蘊含的窒息感和壓迫感卻宛如實質,壓得蘇晚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這不是明晃晃的要軟禁她嗎?!
“什麼意思?我聽不懂。”她試圖裝無辜。
“許竹笙還活著。”蘇清打破了她的僥倖心理,“你闖的禍太大了,我不放心。”
蘇晚閉了閉眼,默默嘆氣。
真是禍害遺千年……
留給她的疑問越來越多,時間和自由卻越來越少。葉霈沒有替她解決掉蘇清的眼線嗎?還是說,蘇清用了別的方式監控她,以至於她根本沒有察覺?
許竹笙怎麼從車禍里活下來的?他現在在哪裡,是在等著抓住她的破綻嗎?
結婚登記?絕對不行。她必須得拖延這件事。該怎麼樣才能脫離蘇清的掌控,在僅剩的時間裡找到拖延的方法?怎麼阻止他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蘇家家主?
“玩夠了,就回家吧。”蘇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輕柔包容的聲音中略帶寵溺,“一切有我。”
很久以前,哥哥的安慰是沉穩可靠的。
她也有最後一個選擇:相信蘇清,服從蘇清,把自己的一切交給他,放棄思考,同時也不必再被困擾。
“好。”
蘇晚收回了自己的手,盯著腳下的一小塊地面,語氣疲憊無比,“回家吧,哥哥。”
蘇清流露出些許欣慰,“嗯。”
他總是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威逼利誘也好,攻其不備也好,不擇手段簡直算是對他的褒獎。蘇晚最近鬧的動靜實在太大了些,養不熟的白眼狼需要慢慢調教,他不介意折斷那些太過豐滿的羽翼,把他的小小鳥禁錮在金絲籠里。
這樣想著,蘇清又有些惆悵。
那麼可愛乖巧的妹妹,到了該長大嫁人的年紀,胳膊肘就是會往外拐。
要是她永遠不長大就好了。
蘇清又瞥了蘇晚一眼。
她垂頭喪氣地拖著腳步,像是身上背了一座大山那樣吃力,眼中滿是灰暗。真可憐,可憐並不會為她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好處,只會讓她顯得更好欺負。
以前的她可不是這樣的。
她會像是一隻小鵪鶉一樣躲在他的身後,小小的手緊緊揪著他後背的衣服,又怕生、又膽小,只敢躲在信任的人身後裝鴕鳥。
“我只關你兩天,不是關你一輩子。”
蘇晚嗤笑,“這兩者可沒有區別。”
奔跑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急促而不和諧。蘇清回頭看去,是許蘭亭。
“晚晚。”他握住了蘇晚的手,氣息有些不穩,臉上帶著過度運動后不健康的紅暈,“我該怎麼做,你才能開心起來?”
蘇清這才意識到他對戀愛腦過敏。
許蘭亭一靠近,他就渾身難受想打噴嚏。
蘇晚則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你回去吧,我想你的時候會給你打電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