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式西裝外套披在蘇晚肩上顯得有些過於寬鬆。她攏了攏衣領,屬於韓朔的溫度和香水味從外套上傳來,驅散些許寒意。
他總是擅長在細節處展現自己的體貼。
當被那雙眼眸溫柔注視著的時候,總讓人有一種被珍視和愛著的錯覺。但很可惜,他是個爛到骨子裡的陰謀家,連血管里都流淌著腐臭的壞水。
沒關係,她願意再來玩一局過家家遊戲。
蘇晚主動牽起他的手,笑意盈盈,“所以,你要以什麼罪名指控蘇清?”
韓朔如願以償地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勾結恐怖組織[夜行眾],謀殺前任家主。”
這個神出鬼沒的恐怖組織專門勒索、暗殺二十二席的權貴,是所有世家心底的一根刺,寧可錯殺,不肯放過。蘇晚忍不住感慨,韓朔可真是羅織罪名的天才。
韓大法官擱古代說不定能混個酷吏奸臣。
韓朔觀察著她的表情,手指收緊,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完全扣住,“你還記得四年前的事嗎?四年前,許蘭亭和蘇柔的訂婚宴一周后。”
蘇晚剛浮現起的一點笑意很快又暗了下去。
她怎麼可能忘?
一切墜入萬劫不復的那一天,她的人生開始跌落的那一天。她被人發現衣衫不整地出現在酒店房間里,從此身敗名裂。
“如果你想激怒我,那你成功了。”她冷冷鬆開手,發現韓朔把她抓得更緊。
“我的意思是……其實一開始的劇本不是這樣的。”他按住蘇晚的肩膀,語速加快,“我沒想過把事情鬧大,不應該有人找到那個房間,就算是蘇家的人在找你,也不該有那麼多人看到……你知道為什麼嗎?”
蘇晚壓抑住心底的怒意,“有話就說!”
他的心臟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很不受控制,很反常。
韓朔不喜歡這樣。
“在我們打算散播你和許蘭亭私奔的流言之前,蘇家收到了匿名勒索信。信里清清楚楚寫出了酒店房間號,而落款是[行走於黑夜之中的人]。”
那便是恐怖組織[夜行眾]的前身。
太巧了。
巧妙地引導所有人以為蘇晚被[夜行眾]輪姦過,抹黑她的同時,得以全身而退。
“一直以來,我都懷疑[夜行眾]的幕後操縱者其實是蘇清,只是苦於沒有確鑿的證據。誰都知道的道理,一個暗殺組織能得到權貴要員的第一手資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內鬼。”
蘇晚沉默許久。
你說漏嘴了,賤貨。
下一刻,她甩了韓朔一個響亮的耳光,咬牙切齒,“所以你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坐實指控!你居然用這種空頭支票做承諾!”
韓朔愣了一下,握住她的右手慢慢笑了,“這是需要我和你共同完成的部分。”
蘇晚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作假證。
帝國最高法庭大法官的態度,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司法系統甚至元首的態度。為了送蘇清下地獄,這個男人竟然不惜踐踏法律的尊嚴、葬送自己的前程!
蘇晚不覺得自己在他心裡真有這麼重要。
“為什麼?”她搶先一步封死退路,“首先,讓我們排除‘你愛上我了’這個錯誤答案。”
“我確實愛上你了……”韓朔無奈地捧起她泛紅的掌心,吹了吹,“我也確實有不得不殺蘇清的理由。[夜行眾]會動搖帝國的根基,讓這台精密的儀器毀於一旦。它是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若不想讓它墜落,只能先下手為強。”
他與蘇清無冤無仇,只是寧可錯殺,不肯放過。
韓朔親昵地抵住她的額頭,如同戀人般親密,如同共犯般溫柔。他知道蘇晚被說服了,因此他才敢放心大膽地去吻她的唇。
華貴耀眼的銀髮被夜風吹開,眼眸卻越發深邃迷人。蘇晚很熟悉他眼中的漆黑惡意,因為她曾經無數次在鏡中看到相同的目光。
一個陰謀家,一個野心家,誰都不算太無辜。
他們一拍即合。
“不能給蘇清任何反擊的時間。”蘇晚為他的計劃增添細節,“議員臨時競選。我們得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他致命一擊。”
韓朔笑出了聲,“你可真是個小壞蛋。”
他低下頭,一邊吻一邊說道,“逮捕並定罪蘇家的現任家主需要兩個條件。一,司法機構的‘公正’。二,‘確鑿’的證據。你負責提供後者,而我負責保障前者。”
蘇晚簡直嘆為觀止,“我哪來的證據!?”
韓朔提醒她,“AI技術。我知道你認識一位AI專家。”
濫用早就被法律禁止的AI技術,同樣也是犯罪。說來真是諷刺,為了給蘇清定罪,他們反倒要先干一籮筐違法犯罪的事。
蘇晚想起之前被韓望用視頻威脅后,她確實提過自己手裡有AI合成的視頻。
她有點崩潰。
因為那個視頻是裴獻找的AI專家合成的!而裴獻還沒來得及替她牽線搭橋就被抓了!那姓白的小子不知道有沒有死在許家手裡?
“別想了。”蘇晚一臉生無可戀,“那個AI專家前不久才被你搞成了通緝犯。就算他還肯幫我,我也找不到他人在哪裡!”
老天爺真是愛和她開玩笑!
韓朔同樣表情微妙。
他總算明白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我可以找人合成證據。”韓朔不得不啟用備選方案,“但不一定能通過審查,也許只能拖住蘇清一段時間。”
韓朔嘆了口氣,警覺而危險地眯起眼睛,“你不會出賣我吧,晚晚?”
這脆弱的同盟真是經不起一點考驗。
蘇晚掐滅了向蘇清告狀的念頭,笑眯眯地說,“怎麼會呢?”
好吧,她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