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葉修,自己會嫁給蔣文傑,她沒得選。
而蔣文傑或許可以再活一段時間,但也絕對撐不過明年。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會怎麼樣。
葉修將她拉離懸崖邊緣,萬千寵愛都給她,可她卻從來沒有帶給過葉修什麼好事。
所有關於她的儘是些不堪。
她難堪的身份,親生父親的無恥,一次次暴露在葉修面前的,都是她不願意提起的狼狽,還有平賤似蠕蟲一般的生命。
除了這些再沒有什麼了。
拿出外婆的照片,指背撫摸上皺紋叢生的臉。
“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他了。”
她自言自語,才止住的眼淚又順著睫毛隕落,餘光里冒出一片冷淡光線,她循著亮光移了目光過去,是葉修的電話。
如果現在不接,以葉修的性子估計會跑過來。所以即便嗓子有些沙啞,她也還是儘力控制著接通。
“怎麼了?”
呼吸聲的與眾不同都足夠引起這個細心的男人留意,阿黎憋了幾秒鐘,故意讓聲線染上倦怠。
“睡著了。”
葉修沒有再追問,而是問她今天做了什麼。阿黎把女傭陪著她出去的事告訴葉修,但是隱瞞了鄒晴的死,當他問起她的身體是否還酸痛時,她的手猶猶豫豫地撫上小腹。
寶寶,你要記住你爸爸的聲音。
“阿黎?”
“我好睏,快睜不開眼睛了。”
葉修沒有懷疑她,他的小姑娘是很喜歡賴床的,特別是最近,她好像越來越懶了。
冬天本身就是容易發困的季節,他讓她再躺一會兒就下去吃飯。與此同時,電話那頭也多出一個男人的聲音,阿黎聽出是蕭屹,她捂著嘴極力抑制哭聲,手指用力到發僵,不讓一絲聲音逃出指縫。
冷水沖臉幾次,那股炎熱感稍稍降下去了一點。
紅暈猶在,她斟酌該如何解釋,又想起葉修不在,也沒人會問。
樓下的幾個女傭已經昏昏欲睡,有人聽到腳步立刻碰醒了旁邊的人,然後一連串連鎖反應,餐具接連響起,如同一段獨特的音樂。
“管家呢?”
阿黎問完,管家從屏風后探出半個身子。
“您叫我?”
女人點點頭,讓其他人都離開。餐廳里只剩她和管家兩個人,一股不安感向老人襲來,他生怕阿黎和他問葉修的事。
“今天死的那個女人。”
不是葉修的事,管家提著的心放下。
“她是被人推下來的。”
剛放下的心又升了起來,這次到了嗓子眼。
“您想?”
這還是阿黎頭一回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那是一雙糅雜了期待,幽怨,不甘,同情,后怕各種複雜情緒的眼睛。
管家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您還有什麼事?”
阿黎望著眼前的盤子,突然想起那炸開的腦漿。
“幫我把她葬了吧,體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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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面露難色,面前的男人傳完話后就沒走,一直靜靜等在那裡,看架勢是要等著他離開之後再走。
“我可以再見見蕭先生嗎?”
男人的兩根手指搓著下巴,似乎是在思索是否有必要替他傳這個話。
“我得去問問。”
十幾分鐘后,萊恩被請進了一間屋子,屋裡沒有人,放著一套紅木書桌椅,兩邊的書架很高,桌上一隻線香寂靜燃燒,掩蓋了書卷中冒出的灰塵氣。
來自東方的香氣神秘莫測,門倏地打開,嚇了聚精會神的萊恩一跳。
蕭峋從門裡出來,眼裡聚著幾層血絲。
“還有什麼事嗎?”
萊恩搓了搓手,“我想,跟著您。”
家是不可能再回去的,誰知道蔣仲什麼時候會殺了自己。蕭峋看出他的心思,低笑了一聲,側過頭,陽光勾勒出清晰下頜線。
“你不用怕,蔣仲以後不會找你麻煩了,因為他不會再有那個機會。”
蕭峋隨手拿起手槍轉了幾圈,萊恩依舊不放心。
“請您收下我,我會忠心耿耿地對蕭家。”
說完他低下頭,像是等在宣判的人一樣渾身緊繃。
“好吧。”
手槍在蕭峋指尖靈活旋轉。
多一個人也沒什麼關係,這個問題不需要花更多的時間思考。
聽見蕭峋答應,萊恩欣喜若狂,他走出門差點撞到一個男人。
當他把葉修看清楚的一瞬間,往日對蔣仲的忌憚,忽然被現下的恐懼擠壓得沒有一絲空間。他的脊背像是結了霜,慶幸自己沒有犯傻,更慶幸蕭峋收下了自己。
“慢一點。”
蕭峋聽著葉修的聲音,一邊答應一邊走出門,他沒想到葉修今天過來的這麼早,讓萊恩看到他純屬意料之外。
“我,什麼都沒看到。”
萊恩被蕭峋瞬間變換的臉色驚得心臟停跳,他在對方出聲前表態:“我最近不會出門的,不會離開這個房子,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