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蔣家的兒媳婦。”
葉修很抵觸這個稱呼,他眉心微皺,不可控制地擠出幾道深邃的摺痕,表情有些像小孩子賭氣。
看到他這副樣子,葉景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些傳到自己耳朵里的話雖然加了料,但實情怕是也差不了太多。
“搶女人,不光彩。”
葉景庭的語氣倏然轉冷,原本父子相見的和諧氛圍瞬間打破。
葉修搭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攥成拳頭,在父親面前,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邪惡力量,封印在體內的惡獸蠢蠢欲動,額頭筋條突現,眼睫快速扇動。
“是他搶我的。”
葉景庭心裡嘆了口氣,原本斟酌過的說辭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葉修的神色顫抖目光驚晃,即便是嚴父也有動容。
“你自己冷靜一下。”
他頭也不回離開房間,再回來,葉修面上的酡紅已經消減許多。
“葉修,你知道葉家不許養情人,這是大忌諱。”
“你讓我,怎麼罰你。”
葉修聞言動了動眉頭,後退了一步跪在地上。
“她不是情人,是我的愛人。”
他一副對結果毫不在意的模樣,葉景庭堵在胸口的一團麻反而解開了些。
“我可以離開葉家,但是不會離開她。”
“唉。”
葉景庭嘆了口氣,“你起來吧。”
其實他並不在乎葉修搶人家未婚妻,自己喜歡的人,誰搶到是誰的本事,他在意的是葉修是否破了家規。
“但是現在外面傳得很厲害,很多人都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
“爸,你不要管這件事,等所有事情都結束,我會娶她。”葉修說完,又頗具情緒地瞥了葉景庭一眼,“只要你不攔著。可如果你想攔,大可以用漾漾換掉我。”
葉修低垂著頭,孩子般委屈無辜,然而掀起眼皮又神色誠懇。在自己的記憶里,兒子很少這樣可憐,上次如此還是他幾歲時。
葉景庭搓紅了額角,俊朗的長眼裡纏聚上無數收緊的血絲。
他老了,開始心軟,若是再年輕十歲,他絕對不許這種事發生。
“我管不了你們,以後你要怎麼樣是你的事。”
葉修等得就是父親這句話,他嘴角短暫地提起又放下,天知道他來之前心裡有多慌。如果父親不同意,他已經想好該帶著阿黎跑到哪裡。
沒有人再說話,屋裡靜到落針可聞,葉修恍然間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原來是父親推開了窗子。
樓下的花房玻璃門大敞,一年四季都新鮮素雅的茉莉花被夜風吹得微微搖擺。
水霧撒上花瓣,如同立在雲中的婉約美人。
隔著一層窗戶,葉景庭只能將花房裡的身影看個模糊,打開窗子才能看到黑髮下素凈的臉蛋。
“你還不走?”
葉景庭遲遲沒聽到開門的聲音,回過頭髮現葉修還站在原地,頭頂的燈光將五官置於陰影中。
葉修在醞釀,久久后開口:“爸,蔣仲想要的,我們得給他。”
“什麼意思?”
葉景庭坐下前關上窗子,將清凈花香隔在外面。說這種事,不該玷污了原本乾淨的東西。
“他恨我,想看我倒霉,我一天好好的,他就一天不會放鬆警惕。”
“還有蕭屹那邊,他需要我幫他。”
葉景庭思索了一會兒,走廊里趿拉著拖鞋的腳步越來越近,他懂了兒子的意思,“我知道了,出去吧,最近不要再回來。”
葉修和母親擦身而過,蘇清冉拉住兒子問他:“今天不留在家裡嗎?”
“不了。”葉修擁抱了她,“媽,保重。”
蘇清冉不解,疑惑的眼睛閃了幾下,還不待她問問兒子為何這麼鄭重地和自己告別,那高高大大的影子已經逐漸被燈光壓在腳底,轉過一個彎后徹底不見了蹤影。
她想過去,身後卻已經有一雙大手牽制住自己的去路。
“他有事,先走了。”
“明天叫漾漾回來。”
“叫漾漾?為什麼?”
“你進屋我再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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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端,陽光還未降臨。山上的薄霧更是還沒散掉,懸著虛無縹緲的一層。
冰冷的空氣拍在臉上,發梢凝出濕潤水珠,人朝山下望去,有種站在雲里的感覺,和剛剛穿過的城市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世界。
幸好天氣冷,時間又不算久,那束精心挑選的玫瑰還保持著原本的新鮮。
臨上樓前,葉修先偷偷繞到後面給花上了點水,終於恢復了剛買來時的樣子。
可他不知道,這一切都被一雙眼睛看著。
阿黎今天賴了會兒床,聽到發動機響,她睡衣都沒換就跑了下來,看到葉修鬼鬼祟祟進了後園,也躡手躡腳跟上。
男人背影寬闊,再大捧的花也被他身體完全囊括住,只有一股淡香味讓她猜到男人手中抱著什麼。
當看到葉修往花瓣上撣水珠,惺忪的杏眼立刻泛開笑意。
她的小動靜沒能躲過葉修的耳朵,況且,落在身上的目光極熱,想不發現她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