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閹人所願,死不了。”說起話來還是有氣無力,謝令殊招呼二人落坐,開始旁若無人地凈臉凈牙。
“殊弟,我這裡有個有意思的消息你可要聽?”王贇略長謝令殊兩歲,兩家是百年姻親世家,二人一直兄弟相稱。
“什麼意思?”本想叫了侍女來梳頭,想了下銅鏡梳櫛都在謝溶那間房,便罷了。
“崇公不是去了北邊會見魏國使官么?這位使官夫人是顧夫人的親妹。”王贇笑說道:“你又知道這位使官是何人嗎?”
“確實有意思。”謝令殊聽到這裡,大概明白了梁帝為何派遣謝崇去談判了:“來使是誰?”
“靖凌公元洗。”王贇斂起神色。謝令殊手上的動作也頓了一下。
是他?靖凌公元洗是魏國宗室輩分最長的王公了。如今的魏君雖與他一般大,卻要叫上一聲叔叔的。
大魏居於北方以秦嶺-陳郡-徐州為界分南北朝。大魏國東西分裂,堂叔侄爭天下。東魏的堂叔元洄本來佔了更多錢糧土地兵馬。只是靖凌公元洗卻選擇站在侄兒元屹那邊。
當時還是未婚妻的小顧夫人借著姐姐大顧夫人與謝家的關係,同梁帝商議,借五十萬錢糧兵戈魏、梁至少兩代帝王不與南朝相爭。元洗月夜突襲,與權臣高氏家族裡應外合搶回半數土地。
高氏不甘再做人臣,策反大將軍河陽王侯靖爭奪東北一塊,以汾州為界形成魏佔大西北、齊佔小東北、梁佔東南、極北柔然,西南塗谷渾的大地勢。然狗死兔烹,高氏準備侯靖的削奪兵力錢糧,此時南梁接納了侯靖一隊,慢慢從梁、齊邊境進駐南豫州。
到底還是念著謝溶在裡間,三人談了一小會兒就被謝令殊請到外廳,備了粥糜小菜,一起用飯。
謝溶在裡間坐的無聊,也不敢亂走,突然聽到三人聊起她的父母,想側耳多聽幾句,又不敢弄出大動靜,心裡癢的不行。剛準備蹲下,偷偷摸摸挪到月洞門的柱子後面,聽到一聲吱呀聲。摸不準外間在做些什麼,只好坐在榻上等待。
不多時,小檀引著硯心進了門。謝溶聽見有女聲在外口呼娘子,馬上掀簾出來。看見小檀端著一小碗魚脯粥進來。
“溶娘子辛苦了,您先吃再說吧。”小檀把粥放在小几上。硯心擔憂道:“娘子快吃吧,知洗也在外面等著呢。”
“啊?”謝溶到底是餓著了,也不管自己是否整潔了,看見魚脯粥兩眼放光,伸手舀了一勺進嘴裡:“咳咳…她怎麼來了?為何不在我們院子里等著?”
“娘子慢點!是夫人傳了話,讓晚飯後去大郎主那裡。”硯心看她狼吞虎咽被嗆著,拿起絹帕給她擦領口。
祖父要見自己?上一次見他,還是春社飲宴。“有說了什麼事情嗎?”謝溶顧不得吃飯了,只匆匆整理了衣物便走了出去。
“未有呢。”
知洗昨天去歸置了回禮,又給謝漁送了一份禮。在院子里左等右等等不來主僕二人,急的團團轉。恰好謝啟遣了人來報信,說溶娘子今日在謝令殊處。
她心的心剛放下又是一陣驚慌不安。知洗比硯心略長一些,許多兒女間的懵懂情事也初窺得一些。春社日那晚她睡不著,起來 身去廊下坐著,竟看到三郎君出入自己從妹的寢房。從那天后娘子晚上就夢魘多汗。
上次去泯悲寺就更奇怪了。三郎君身邊的丫鬟小檀和斂雪對待自家娘子,不像是對家中貴女的態度,反而像…
心中怦怦亂跳,也不能直接去要人呀。早上夫人遣人來傳信,只推脫娘子還未醒來。送走人後便匆匆趕往了這邊。
三人回到聞雪堂,卻看到顧夫人的丫鬟婆子正在整理箱籠,搬運東西。
“溶姊姊!” 剛踏進院門,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過來,是謝漁。
她正要開口問外間的箱籠怎麼回事,卻看到謝漁身後的丫鬟惠雲朝她擺擺手。這更讓她奇怪。
“阿漁是一早就來了嗎?”謝溶換了個話題:“阿姊早間去摘花了。”說罷,硯心遞上一隻從謝令殊院子里新摘的滴露牡丹。
“好漂亮!還帶著晨露!”謝漁接過花塞給身後的惠雲,拉著謝溶朝房內走去。一邊抱怨天氣不好,一邊又誇著張家送的點心好吃。
謝漁今天在謝溶這裡呆了一整天,晚飯也在謝溶這裡吃的,正好還在奇怪,不是說了祖父要見自己,現在還未沐浴換衣。等下恐怕來不及?
剛把晚飯撤下,兩人漱了口。顧夫人親自來接謝漁了,可謝溶問完禮卻發現顧夫人是來接自己的。
“阿漁自和秦媼回去,我與你姊姊有事。”顧夫人一改平時溫婉表情,不等謝漁說話,便帶著謝溶出了門。
大郎主住在主院,兩人由著顧夫人身旁的一個小丫鬟提燈引路。“我知你對謝家親情淡薄,這原是怪不得你,不過你的妹子弟弟尚小,還請多加照護。”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有點駭到謝溶了。
這句話的分量太重了,一般戲文里說完這個的不是要奔赴戰場,就是要生死兩別了。
“母,母親這是何意?”謝溶快走兩步,跟上顧夫人。想看清她的表情,卻只瞧見半隱的輪廓。
顧夫人不再說話,兩人默默地行了半刻鐘的路。到了主院的內庭。
這是謝溶第一次來內庭,肅穆安靜。廳上坐著大郎主,謝溶的祖父謝踞。下首坐著謝嶠和謝令殊。
驚雷一般,謝溶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與謝令殊的艷情敗露了。正雙腿發軟時候,聽到謝踞在招呼她和顧夫人也坐下。
心提到了嗓子口,她只能顫顫地跟在顧夫人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