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掠過耳側的風聲就這樣殘存在耳道里,讓她時刻不能安穩。
程煥還在昏睡著,冷漠似乎蓋住了他的俊朗。此時他眉心舒張,額發下藏著一雙好看的眼睫。
葉微漾輕輕撩開他的頭髮,冷不防,他睜開了眼睛。
“程煥?你還好嗎?”
有點無措。
葉微漾不知道自己之前表現的有多明顯,她曾想過要換掉程煥,但事實證明,他是一個合格的保鏢,母親教育她不該以貌取人,很顯然她沒做到。
在危急關頭他能用血肉之軀護住自己,這並不像說起來那麼容易。
“小姐,我沒事。”
程煥躺在病床上,手臂的傷痛早已習慣,自己的身體還不如葉微漾對他的關注多。
他想的不錯,槍響的一瞬間,有幾個他從未見過的人衝出來,那是葉家放在暗處的保鏢。即便他自己不安排,葉家人也早晚會試探他,否則這些人不會撤走。
“程煥?”
葉微漾剛才說的什麼他沒聽見,因為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提唇笑了笑。
“那個......”
男人微微勾唇,輕挑的嘴角線條流暢,他的目光沒平時那麼淡漠,帥氣的臉柔和了幾分。
葉微漾看得臉有些熱,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匆匆離開病房。
夜色壓近地平線,西方的最後一抹亮光消失的剎那,濃濃的落寞佔據了程煥的心口。
他抓住胸前的衣服痛苦蹲下,葉微漾來給他送葯,剛好看到五官擰在一起的男人,她以為他傷口疼了,慌忙衝進來。
“你怎麼了?!”
嬌柔的驚呼,微涼的手心帶著汗水,握住他骨節青白的大手。
晃動的眸子就在自己面前,他只要掐住她的脖子便能殺死她。
“唔!”
程煥倏地捏住葉微漾的肩膀,鼓起的脈搏向眼中注入猩紅。
女孩吃痛輕哼,顫巍巍地捂住他的傷口。
獵人不會心疼獵物,可獵物卻不知自己在死亡邊緣。
漆黑目光凝視著她,這個傻丫頭知不知道他想要殺死她。
“沒事的,醫生說吃的葯里是有一種會讓人情緒不好,心臟也會不舒服,但一會兒就好了。”
他放開她,“葉小姐,你們葉家,對保鏢都這麼好嗎?”
話里微弱的嘲諷被喘息聲隱去,葉微漾搖搖頭,把葯遞給他。
“如果不是你救我我會死。”
男人吞動著喉頭,她離自己如此之近,隨風輕拂的長髮帶著香味。他越來越高不懂這個女孩,生在葉家還能如此單純,是葉景庭將女兒保護的太好,還是她太善於偽裝。
他躺回床上,領口褶皺猶在,恨意卻已經斂去。
“你從哪來?為什麼要來拉斯維加斯?”
“小姐,你該回去休息了。”
程煥打斷了她的問話,顯然不想說從前,這時葉修從門外叫她,葉微漾聽到哥哥的聲音跑到門邊。
和他揮了揮手,“晚安。”
門再次關上,重新恢復安靜的房間比之前多了一種悲戚的壓迫感。
拳頭砸在牆上,突兀的關節砸爛,被青紫破爛的皮肉包著,已經皺得不成樣子。
幾次放到她脖子上又因為各種原因放下的刀子,這次又沒能成功。
她為什麼要用那麼溫柔的聲音和他說話,為什麼要送他紙巾和葯,又為什麼在爆炸的時候拉著他走出危險的通道。
如果她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他一定會割斷她的動脈,然後將她美麗的屍體送給葉景庭好好欣賞。
養傷的半個月,程煥又恢復了初見時的冷漠模樣,葉微漾不再關注他的態度問題,只將他的一切漠然都歸結於性格,甚至怕父親不留下他,還每天在哥哥面前說好話。
拆下繃帶那天,程煥從房間里看到一輛之間未見過的車從樓下開過。重視規矩的大家族,只有家主的車子才能開到房子前。
果然,車裡下來的人是他夢魘里的那張臉,葉景庭一身合身的黑衣,氣質矜貴優雅。仇人越是高貴愜意,他的眉骨壓得便越是低沉。
“程煥,葉先生找你。”
程煥跟在管家後面,能和葉景庭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很難得,但葉景庭顯然知道想殺他的人很多,周圍的保鏢多得數不過來。
男人端坐在庭院里,他換了一身白衣,落著泳池盪出的波光。
“程煥。”
葉景庭對這個保鏢很滿意,他推過去一個盒子,程煥順著他示意的目光打開,裡面赫然躺著一把手槍。
精緻的槍身花紋,枝葉末節都仔細,一看就是收藏級別的。
“謝謝葉先生。”
槍里有子彈,程煥只要瞄準葉景庭,周圍的保鏢一個也來不及救人。
可這意味著兩敗俱傷,葉景庭死得也會過於痛快。
隨後他收了槍,破天荒地對著葉景庭笑了笑,男人拍拍他的肩膀。
“明天有事,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在小姐身邊。”
程煥坐在房間里無聲抽煙,時針指向十二點的一刻,手機發出微弱熒光。
鬧鈴響了。
他關了燈,拉上窗帘,矯健身手順著管道爬下樓。
葉家在這裡算是客人,明天招待他們的場館整夜都在精心布置。
父子兩人仇敵不少,葉修為人Y狠無情,比他的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所有東西都要經過精心檢查。
程煥藏在角落裡,背對著燈火通明的廚房,等人散盡,精巧的炸彈裝上燃氣管道。
會所已經兩天沒有接待過任何客人,帶著露水的鮮花和新鋪的地毯,充盈而不浮誇的香氣,各種謹小慎微的細節都凸顯重視。
葉微漾走在前面,婀娜身姿搖曳,程煥從身後跟著她。
兩個人走進電梯,大門被擦得能反射出人影,男人目光溫度驟降,插在K袋裡的手將遙控器焐熱。
隨著電梯往上升,她往下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哥哥,電梯剛停穩她就跑到窗邊,朝花園裡的他們揮手。
“爸爸,媽——”
“轟!——”
爆炸將整棟樓震得都在搖晃,濃煙侵蝕掉女孩的笑容,她指尖冒出冷汗,撞到牆上還不望看看花園。
“程煥!快去救救我爸媽,他們——”
女人忽然噤聲,身後一直沉默的男人,第一次展露出這種表情。
他緩緩抬起頭,窗外的叫聲為血腥奏曲,猩紅隨著曲調升高而逐漸爬滿眼球。被紅網裹附的黑瞳是被層層纏繞的晶石,和他胸前的死神一般邪惡。
他勾著嘴角,一改冰冷氣質,朝她痞戾一笑。
“他們不是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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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上新書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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