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之前,他忘了眼下山的路,就是這一眼,讓他已如死灰般的目光奇迹復燃。
略顯荒涼的h沙小路朝著山下曲折,目之所及的盡頭,出現一道瑩瑩弱弱的影子,她在清淡的晨光里像一抹孤煙,帶著能賜予重生的力量向他飄來。
女人踩著還未g透的沙土,似乎被石塊絆了一下,就在她快要看到車窗里的男人時,突然低頭捂了下腳踝。
程煥吞動著喉頭,盤繞眼底不散的熱氣不受控制地流瀉而出,手背滴上幾滴大小不一的溫熱淚水。
有人為他回頭了,那搖搖晃晃的身影,讓他感覺到血管里的血液在極速流淌。
他有些慌張,甚至失去了反應的能力,他現在應該藏起來,而不是看著後視鏡里頹廢狼狽的自己,擔心這次重新相遇是否會不美滿。
車窗泄著一條縫,徐徐吹入的晨風清苦而冰涼,青草味道激蕩肺腑,男人眉尾落下弧度,終於找回理智。她身邊兩個陌生人也引起了他的警覺,但他現在無法在這種時候和葉微漾對視。
索性身子一沉倒回椅座上,仔細回憶自己醒來時的姿勢,謹慎地將一切痕迹抹去,那把槍胡亂塞回它原本在的地方,當作自己從未醒來。
腳步聲近了,仔細看他緊閉的長眼尾端還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紅,但葉微漾同樣心思飄忽,她拉開車門彎下腰懸在男人身上,指背滑過流暢的下頜線。
“程煥?”
還有脈搏,她懸了一路的心終於放下,閉了閉眼睛整個人一下子泄力。
她上山的速度要比下山快得多,帶著姐妹兩個幾乎是跑上來的。見程煥還未醒,她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手下動作不停,剪開男人衣服露出邊緣已經發灰的傷口,在酒精和碘酒之間選擇了後者,輕輕擦拭掉糜爛的碎肉。
“唔......”傷口酸麻的疼痛,其中還夾著一絲酥癢。程煥覺得自己該醒了,便睜開眼睛,黑熠熠的瞳孔並未因虛弱晦暗,反而在她的側臉映進去后更加有光彩。
“漾漾。”
“你去買了葯。”
葉微漾擦拭傷口的手停住,握著他的手心冰冷。
“嗯。”
輕輕哼出一聲,她繼續為他的傷口消毒,還從另一個袋子里拿出吃的遞給他。
原本她下山是要離開,但最終結果與她的初衷背道而馳。不過她的心不像當初站在藥店門口猶豫時那麼顫抖,這是最荒唐的選擇,卻是現在最適合她的。
男人盯著她的目光灼灼,如果不是他現在身體虛弱,他會毫不遲疑地撲到她,讓自己胯下堅硬的陽具埋進她的身體。
他的眼神和不自覺微g的唇角被葉微漾發現了,女人在他眼裡讀出了什麼,熱燙就此悄悄爬上臉頰,連耳根都掛上紅霞。
“把酒精給我。”
葉微漾依言遞給他,程煥接過瓶子的瞬間,指頭悄悄捏了下她的手,而後探下腰拔出匕首。
女人看著他將酒精灑過刀刃,打火機點燃火苗,待酒精都燃燒完,刀刃上殘留的血跡和W濁全都消失,只剩下宛如全新刃口。
“出去吧。”
程煥關上車門,目光終於柔軟下去。強撐到現在,絕不能將自己的虛弱暴露。他始終對餘光里的兩個人影很在意,雖然她們並未上前,但他始終能感覺到一道有重量的目光心懷叵測地落在他身上。
酒精毫不遲疑地潑到傷口上,清俊陽剛的面容綳起凌厲線條,黧黑皮肉頃刻間漫開一層火灼的滾燙。
程煥緊閉眼睛,屏住呼吸用刀尖扎向傷口,轉動手腕,一顆帶血的彈頭便擠出筋肉,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後面跳了幾下。
“嗯......”
他緩了片刻,額角竄起的青筋慢慢平復,忍著痛將傷口包上,接著一刻也不想再耽誤,推開車門將面色蒼白的睜愣姑娘攬進懷裡,不顧旁邊還有人就埋進她頸窩大口吻吸軟肉。
“放開......”
葉微漾心亂如麻,她還在懊惱自己的任性和荒誕選擇,有些抵觸與他親密,又不敢碰他的手臂。
然而程煥放開了她,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晚上”,剛才消退的熱量又如回潮一般湧入耳下。
“你們是什麼人。”
轉到阿黎姐妹倆身上的目光倏然落了溫度,前一秒還炙熱著,后一秒竟凝成了霜。
“我們......”阿黎出聲,被男人Y鷙的眸光震得渾身一個激靈。“我們只跟著你們到城裡就離開。”
這是程煥本來的樣子,葉微漾卻有些陌生。妹妹躲在姐姐身後,不敢看這個恐怖的男人。
她想出聲提醒程煥嚇到了姐妹倆,還不等她開口,男人已經抱著她靠回椅背,也不再分給她們眼神。
“那就老實待著,才能平安離開這兒。”
“是......”
阿黎朝著程煥微微彎了下腰,她身後的小女孩似乎一直在恐懼中,水亮的眸子圓睜,漣漪未曾流斷。
她被姐姐帶著也向程煥鞠躬,姐姐著急表明誠心,連帶著女孩的手臂也被扯出一道青色。
葉微漾微微皺了皺眉,蹲到小女孩面前。
“你叫什麼?”
“她叫貞妍,不會講話。”
葉微漾看了阿黎一眼,又心疼起這個小女孩。“她的手怎麼了?”
程煥吃了東西,雖未看她們,耳朵卻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平淡的眼神在看到貞妍手臂時波動了一下,小幅度地沉了沉眉骨,幾不可查的不悅,抬了抬手讓貞妍到自己面前。
“忍著點。”
“咔嚓。”
貞妍歪曲的手臂被正過來,女孩瞬間疼得五官擰在一起,張著嘴只能發出沙沙的氣流聲,汗珠順著髒兮兮的小臉往下淌。
在她張嘴的剎那,程煥往她嘴裡看了一眼,那裡居然是空空的,沒有舌頭。
捏著孩子的手掌借著正骨的由頭慢慢上移,在上臂內側摸到一個烙印過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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