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還顧得了飢腸轆轆,蘇融也掉頭跑上樓,踢開房門。
滿腦子,都是他異常正經地說。
“融融,內衣要記得穿,晚上這裡還會有人住過來,男女都有,要注意點。”
當時大腦瞬間梗阻,胸腔灌滿鬱氣,她張著嘴,竟是口舌打結。
貪涼沒穿胸罩,睡醒犯懵一時也忘記了,她是B杯,山包不大但也初具規模,主要是這睡衣料子太輕薄太緊身了,胸前二兩肉好死不死凸出來了。
房裡沒有鏡子,起床她壓根瞧不見容形,也未曾低頭察覺身上的不妥,只是心裡隱隱約約覺著哪處不對勁,奈何心大根本沒往這處想。
借問社死何處有,遙指蘇融大蠢女。
尷尬死了啊,以後怎麼見他,怪不得總覺得緊張,原來她忘了最重要的一茬,忘了穿胸罩啊!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好想挖掉他眼珠子啊!
不過,她一向在安慰自己這方面在行,畢竟小時候年少不懂事與賀戍共同在一個洗澡盆子里脫光光游泳的經歷還挺多的。那時的賀沉也完全沒有現在這麼蔫壞、不近人情,六歲的她經常愛使喚他給自己搓背捶肩、日常跑腿,十歲的他可謂任勞任怨,老媽子般地拉扯她長大。
今夜不太平,賀榮無故暈倒,由救護車緊急送往鎮上醫院,初步診斷不太樂觀,小醫院條件有限,只能將就一夜,白天再送到市裡一附醫院做詳細檢查,恐怕父親下葬是看不到了。
賀戍當時給妹妹送完飯匆匆趕過去,看著已經昏迷兩小時的男人被擔架抬著,插了氧氣面罩的臉孔形銷骨立、奄奄一息,他沒上救護車,而是把一萬塊錢塞進了坐在車上哭哭啼啼的梁秋仙手裡。
“這,不能再……”梁秋月揣著沉甸甸的錢囁嚅道。
“收著吧。”
以後就沒有了,就當他心情好發善心了,雖然他也覺著自己虧大了。
汽車啾啾地開走,留下一陣塵土氣。
夜色已深,出來瞧熱鬧的村民、賓客散得一干二靜。
他摸出褲兜里的煙盒,熟練地摁下打火機點燃,銜進嘴裡,一吸一吐,煙霧繚繞。
走了好一段路,他才摸出手機放在耳邊,極其不耐道:“喂?”多一個字兒也懶得敷衍。
“你真跑去送葬了?”電話那頭的葉灝翔不可思議道。
“如果打過來是想說廢話,就掛了。”?他掐滅煙頭,滿是不遜。
純屬浪費他時間,他扶著鐵圍欄靠在池塘邊,瞧著一溜小魚游在水裡翻起橢圓的白肚皮。
“江弱才追到手不久,捨得讓人家獨守慶城啊?”
速度真雞巴快,不愧是人見人愛的賀戍,冰山美人輕飄飄說追就追到手了。也是足夠自信的,趁假期不去穩固戀情,去鳥不拉屎的地方送葬,真是晦氣。
“沒辦法,這事落我肩上了。”
怪誰?怪賀海死在這個時間,天選的,不會遂人意。怪母親忙得難開交,硬是把這事摞到他手上?
“我可聽說人家前男友黃偉羨直接氣得捶爛了凳子。”
黃偉羨,聽到這名字,賀戍下意識眯起眼,回想起這人的精彩事迹,他便知道翔子提黃偉羨是想提醒他這毛仔不好惹,確實是個狠角色,打架進過好幾次局子,又能毫髮無損的出來。
也確實有致命弱點,就是一不折不扣的蠢貨,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空有一身蠻力,被人玩得團團轉,還會替人數錢。
他輕嗤,眼底滿是不屑:“你情我願的事兒,不樂意作數?”
一個過去式有什麼資格當絆腳石,更別提還是個一無是處的過去式。
這樣不善的語氣,葉灝翔彷彿看見兄弟陰森森的樣子,渾身生起冷意。他倒是忘了,身邊這人才是最最不能惹的,笑裡藏刀、人模狗樣、睚眥必報的主兒,能打腦子又好使,別人害他,他能十倍百倍奉還回去,讓人家痛不欲生。
一張惑人的麵皮,極富魅力,總是容易令人產生錯覺的,哪怕身邊人也會著他的道,自己該慶幸跟他是一邊兒的。他才是真正的狠角色,藏在身後,永不現形。
“龜毛,你就是用這副樣子騙女人的?媽的,我要是女的也嫁給你。”
大概沒他搶不到的女人吧,真是可怕,好想除掉他這禍害。
“我談的比你少吧?嗓子這麼陰虛,精力用哪去了?”
“……最近,是又看上個姑娘。”葉灝翔實話實話說道,最近春夢裡全是那女孩騎在自己身上,繾綣纏綿,徹骨銷魂。
“滾。”
掛了電話,耳邊少了聒噪的聲音,一下子清凈了不少。
微信又是消息提醒,一連好幾條都來自同一人,貌似很急。
可他卻率先點進了唯一置頂的對話框里,沒有紅點,依舊滿目是右邊的消息,可憐的緊。長按準備刪除,猶豫幾秒又放棄,聊天記錄還得留著,卑微又魔怔。
點進下面的對話框,他回復了個嗯字,便沒了後續。
屏幕撲在欄沿上,視線飄遠,水波平靜,偶爾才泛起幾圈漣漪,先前仗著黑夜大膽跳出來的魚類或許因為他的注視而潛入深區,再不敢造次。
掌下的手機又樂此不彼震動幾下,可主人彷彿置若罔聞,腦海已被另一副景象慢慢佔據,奮力掙扎卻越纏越緊,理智不剩幾分清明,等耗光抵抗的力氣,於是認命般放縱沉湎進去,衝破界限與阻滯,在靜謐暗夜裡肆意浪蕩肖想,如痴如醉。
魚兒似能洞察人類的情緒,雀躍地一一蹦起,為這不堪的狎思奏起靡靡之音。
曲終熱散,回歸現實,只剩狼藉的清醒,一切該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