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蹲在沙發前,盯著眼前的投影:“要……怎麼用?”
“用你的精神力,”趙江耐心解釋道,“精神力可以連接電源,想關閉的時候再切斷。”
洛倫水星的再生能源有限,一些電器得用精神力維持。
這樣的維持也有時限,直到精神力短暫被耗光為止。
趙江說著,為阮秋示範了一次,將食指放進投影側面的小孔。
“滴——”
投影開啟,一道光照向沙發對面的黑布,在上面投射出人像。
音量和頻道可以用精神力控制,也可以按投影上的按鈕。
趙江切斷精神力,讓阮秋試試。
他下意識覺得阮秋一定能成功,整個星系的人類都擁有精神力,區別只是強度的差距。
阮秋認真聽著,學趙江的樣子伸出指尖。
他聚精會神,感受著所謂的“精神力”,然而投影絲毫反應都沒有。
看著阮秋茫然不知的模樣,趙江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這個投影用了很久,反應可能不太靈敏了。”
襲淵獨自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阮秋和趙江待在一起的場面。
阮秋手裡拿著一個簡易信號接收器,翻來覆去地查看,一邊問:“趙江哥哥,這個還能用嗎?”
襲淵腳步驟停,立在客廳門外。
裡面的兩人第一時間發現了他,阮秋欣喜地想上前靠近,卻發現襲淵的臉色不太好看,漆黑的眼眸顯得有些陰沉。
阮秋隱隱感到一絲不秒,卻還不知道為什麼。
趙江的精神力在整個洛倫水星勉強排得上號,他對外界的感知更敏銳一些,襲淵不止是不高興,甚至有流露的殺意直直衝著他來。
他的視線移到阮秋身上,冷淡出聲:“你叫他什麼?”
阮秋呆住,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趙江背後的冷汗都快浸出來了,齊禮今早提過襲淵與阮秋之間可能的關係,他的確不應該和阮秋太親近。
他戰戰兢兢道:“您……您叫我小趙就好了,不用這麼客氣,我先去準備晚飯。”
趙江怕得要死,趁襲淵暫時無動於衷,從客廳另一側趕緊溜走了。
等他離開,襲淵收回視線,轉身回了房間。
客廳內只剩下阮秋一個人,他望著襲淵離開的方向,又扭頭看了一眼側門,放下手裡的東西朝襲淵追過去。
房門沒有關緊,阮秋輕輕推開,走到襲淵身邊。
“哥哥,”他小聲喊了一句,“你在生氣嗎?”
僅僅因為他對趙江用了一樣的稱呼?可是昨天襲淵沒多少反應。
而且也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嘴甜一點更討喜,容易拉近關係,這個道理阮秋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襲淵沒有回應,他低頭將左手的袖口往上拉,露出一截滲血的繃帶。
他將繃帶解開,丟棄到身側的垃圾桶。
星船墜毀時,控制台的零件划傷他的左臂,一道深深的疤痕足足有手掌長度,看著猙獰可怖。
阮秋這才想起來,初見時襲淵是受了傷的。
他猶豫片刻,坐在襲淵身旁的位置:“要我幫你嗎?”
襲淵卻道:“不用。”
他並不避諱阮秋,隨後又解了幾顆上衣下方的扣子,將腹部的繃帶也拆了。
這時,襲淵右側的衣兜里,突然冒出一個巴掌大的機器人。
它又扁又小,機械四肢從兩側伸展出,迅速靠近襲淵的傷處。
機械盒像拉抽屜一樣打開自己,取出一小團壓縮繃帶,和一粒止血凝膠。
阮秋睜大雙眼,屏住呼吸仔細打量著機械盒,神色驚奇不已。
客廳的那些電器,雖然阮秋都沒怎麼見過,但都不會動,眼前的機械小盒子,是除了那天被阮秋砸毀的機器人之外,他見到的第二個會動的機械。
機械盒似乎有自己的意識,身體朝阮秋的方向轉,一對小小的芝麻眼閃爍了一下,又趕緊轉了回去,手上的動作不停。
它檢查傷處,確認無誤后塗上凝膠,再纏上新的繃帶。
阮秋注意到襲淵身上似乎還有其他舊傷,很快被衣物再次遮擋住,他動了動唇,沒有出聲。
纏好繃帶,機械盒重新塞回了衣兜,縮起四肢進入休眠狀態。
阮秋掩飾不住地好奇:“它……好小。”
一個會幫助主人處理傷口的小機器人……
他隱隱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發現有人在談論自己,機械盒再次從衣兜里探頭,偶爾閃爍的玻璃眼球像在眨眼睛。
阮秋蠢蠢欲動:“我可以摸摸它嗎?”
見襲淵沒有阻止的意思,阮秋一點一點伸出手,輕輕觸碰到機械盒的頭頂。
機械盒也在等待襲淵的指令,它僵持了一會兒,確認和阮秋接觸是被允許的。
它遲疑著立起來,伸展細細的手臂搭在阮秋掌心,隨後順著阮秋的手臂爬進他懷裡。
“滴滴。”
機械盒的身體發出電流聲,像在和阮秋打招呼。
阮秋從沒見過這樣可愛又奇特的機器人,輕輕戳了戳機械盒的身體,又小心翼翼撫摸它的手臂,輕聲道:“你好。”
他的眼睛很亮,唇角揚起一點點開心的弧度,抬頭問襲淵:“它有名字嗎?”
機械盒的身體很舊,外殼有許多劃痕,邊角有破損的地方,看上去已經用了很久了,甚至比阮秋丟掉的那個收音機還舊。
阮秋心想,用了這麼久還不換,要麼條件不允許,要麼是有了感情,不願意換。
襲淵回道:“沒有。”
他一出聲,機械盒跳下阮秋的手心,回到衣兜休眠。
襲淵背靠著沙發,下巴微微抬起,半闔著雙眼。
阮秋張了張口,想起過來找他的原因,又問:“哥哥,你今天去哪裡了?”
“我醒來沒有見到你,是……是趙江準備了午飯,”阮秋繼續說著,低頭攥著手指,“之後他教我用投影看電視,但是我學不會……”
說到這裡,襲淵有了些許反應,側目看過來,低聲道:“學不會?”
“嗯……”
打開投影這麼簡單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學,除非無法正常使用精神力。
阮秋的神色失落,不像在說謊。
襲淵突然伸手過來,撩開略長的袖口抓住手腕,感受他的脈搏。
陌生的手掌乾燥溫暖,與阮秋白皙嬌嫩的皮膚比起來顯得十分粗糙。
片刻后,襲淵鬆開阮秋:“你沒有精神力?”
阮秋搖頭:“我不知道。”
但襲淵也沒有過多解釋的意思,阮秋察覺他好像沒有在生氣了,又問起另一件事。
“對了,我可以先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嗎?”他又趕緊補充道,“我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我可以去外面找工作,掙錢付房租……”
昨天剛來的時候阮秋就發現了,齊禮面對襲淵非常客氣,趙江也是如此,甚至是有些怕他,因為他才細心對待阮秋。
這裡最擁有話語權的是襲淵,只要他同意,一切都好說。
“房租?”襲淵的神色依舊淡淡的,“不需要。”
阮秋愣了一下:“那我……幫你們打掃屋子,做飯……”
雖然他廚藝不精,但可以學。
“不需要。”
依舊是這三個字,可是都不需要的話,阮秋心裡不踏實,他總不能白吃白住吧。
阮秋沉默下來,想起昨晚襲淵親自拿小圓餅給他吃的時候。
他慢慢蜷縮起指尖,往前坐了一點:“哥哥,那我可以留下來嗎?”
連番的試探與詢問,代表著阮秋的膽怯和不安,以往襲淵面對類似情況,早已不耐煩。
但阮秋自然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否則襲淵昨天就不會將他帶回來。
他現在的模樣,簡直像一隻求撫摸的小貓。
襲淵盯著看了一會兒,抬起左手,輕輕撫過阮秋耳邊的碎發:“可以。”
阮秋沒有躲,欣喜又感激道:“謝謝哥哥。”
他還是昨天的念頭,襲淵要想對他做什麼,根本不必等到現在。
並且,這個人雖然性格捉摸不透,也有些陰晴不定,但……總體而言是個好心人。
給他送肉乾,從陌生人手下救下他,還免費為他提供住處。
阮秋細數過來,已然將襲淵排在了目前最信任的第一位。
這時,齊禮匆忙從外面回來。
他神色焦急,第一時間敲響襲淵的房門。
見襲淵和阮秋都在,齊禮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機械兵來了。”
機械兵是來做排查的,專挑夜間眾人都回到住處的時候,挨家挨戶地掃描。
趙江聽見動靜從后廚出來,同樣表情擔憂:“居民排查不是已經做完了嗎?怎麼又來?”
發現有陌生星船墜毀后,管理所提前開始排查,前兩天就完成了,那時齊禮不在住處,不知襲淵怎麼躲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