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發生之前,阮秋早就給班級的老師發了傳訊,碰巧老師正在午睡沒有及時看見,後來才被爆炸聲驚醒。
控制台中的病毒早已清除,但好幾處的監控點被人為干擾,再加上後來的混亂和能源罩突然不受控制,直到這時候才有空將整座學院檢查一遍,發現了此處的異樣。
阮秋身份特殊,恰巧司詢的確趕來了,幾名老師不敢輕舉妄動,立刻向控制台報告情況。
有人悄悄拍下襲淵的照片,想在資料庫中搜尋資料,半分鐘后一無所獲。
連最普通的醫療記錄都沒有,多半是活躍在星系灰色地帶的遊離組織,比如……星盜。
前段時間,司詢在雙鸞星遭遇星盜的襲擊被新聞大肆報道,結合那件事,不難聯想到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
在等待的時間裡,一名老師試圖與襲淵溝通。
“你好,”老師面相和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特意蹲下來與襲淵保持平視,“那五具屍體不是你的同伴吧?你想見聯盟首席的原因是什麼?”
襲淵對他的話置之不理,彷彿對周遭的一切都不太在意。
有人小心翼翼靠近,帶走了地上的龍鳳胎送去醫療室,他也沒有反應。
腕間的通訊器響了一聲,襲淵打開掃了一眼,是康雙池發來的傳訊。
[追來的聯盟軍都甩掉了,我們會先在哈林星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
[隨時聯繫。]
襲淵回了一個“好”,蹲在前方的老師鍥而不捨:“說出你的訴求,我們才好向上面稟報。”
這時,阮秋迷迷糊糊醒了。
他短暫地睡了一覺,機械盒給他塗的葯很有用,身體的無力感基本消失,只是頭還有點暈。
阮秋睜開眼,意識沒能徹底恢復,瞥見不遠處圍了整整一圈人。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一黑。
溫熱的掌心捂住了阮秋的雙眼,襲淵低頭輕聲道:“沒事了,我在這裡,你很安全。”
周圍的人很多,卻很安靜,像在等待著什麼。
想抓走他的人都死了,他安全了,那……襲淵呢?阮秋不自覺地抓住他的手,抬頭望向他,擔憂道:“哥哥,你……”
急促整齊且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大批聯盟軍趕到,讓學院方先離開,剩下的事情由他們來解決。
幾名老師也跟著離開,先前試圖與襲淵溝通的老師臨走時,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
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阮秋和那個人是不是過於親密了?
劫持人質會用這樣更像是保護的姿態嗎?被捂著眼睛疑似警告,阮秋也沒有半點反抗。
不過,也可能是嚇壞了。
老師收起心中的疑惑,跟著學院的人離開。
周圍迅速湧入大量聯盟軍,將襲淵和阮秋團團包圍。
司詢也來了,被一眾聯盟軍簇擁在中央,遠遠看向牆角的兩人。
他快步走到前方來,眉間深深皺起的痕迹透露出擔憂,臉色緊繃:“小秋?”
阮秋聽見司詢的聲音,立即轉頭:“舅舅!”
他想站起身,被襲淵緊緊摟住。
襲淵眼神冰冷,動作強硬,表現出來的佔有慾濃烈。
他又摸了摸阮秋耳邊的髮絲,染上血跡的指尖撫過白皙的頸側,視線掃過周圍的聯盟軍,最終落在司詢臉上。
襲淵冷哼道:“這就是你舅舅?聯盟首席?”
上一次他沒能攻下雙鸞星,兩人這算是第一次近距離見面。
他語氣嘲諷,像是在說聯盟首席也不過如此,到頭來阮秋的安危還需要一個星盜來保護。
而阮秋現在在他手裡,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擰斷阮秋脆弱的脖頸。
司詢臉色難看:“放開他。”
襲淵置若罔聞,讓機械盒再給阮秋檢查一遍身體。
阮秋被禁錮著不能動,見到司詢的出現,讓他更加安心了不少。
“舅舅,”他喊道,“不要擔心,我沒事。”
阮秋聲音還有些虛弱,但身上確實沒有受傷的痕迹,衣服上僅有的血跡都是被襲淵蹭上去的。
他要是受了傷,襲淵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沉得住氣。
確認阮秋基本安然無恙,司詢的臉色才稍有緩和:“沒事就好,叫他放開你。”
既然襲淵無法溝通,那就只能讓阮秋來。
阮秋轉頭看了看襲淵,又看向司詢,猶豫道:“舅舅,是襲淵救了我。”
否則他一定早就被那些人帶走了,根本等不到聯盟軍趕來。
如果可以,他希望司詢和襲淵能心平氣和地交流,這也許正是一個好的時機。
司詢應道:“我知道。”
他原本以為,襲淵會在那架逃離的星艦當中。
襲淵不惜暴露,讓潛藏的下屬擊退了闖入學院的隱形星船,自己卻還留在學院,保護著阮秋直到現在。
這實在有些超出司詢的預計,他此刻冷靜下來,沒有在意襲淵剛才的那句話,不動聲色打量著這個赫赫有名的星盜首領。
機械盒檢查完阮秋的身體,又在他鼻間抹了點葯,回到襲淵的衣兜里休眠。
見司詢的態度疑似緩和,阮秋心裡升起一絲希望:“那你放他走吧,舅舅……”
司詢卻不答,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想起司詢之前所說的,就算襲淵不再當星盜,他也得被送進監牢關個四五十年。
阮秋的希望隱隱破滅,手裡攥緊襲淵的衣袖,反而主動往他懷裡縮了縮。
以當下的狀況,襲淵根本無法從學院逃離,現在司詢沒有下令讓聯盟軍抓住他,只是因為阮秋還作為“人質”待在他身邊,可能會有危險。
阮秋清楚這一點,努力想著怎樣才能幫助襲淵。
“是……是我讓他到學院來的,”阮秋低聲道,又強調了一遍:“而且,是他及時救了我。”
司詢見到襲淵,都沒有表現出驚訝,多半早就猜到了什麼。
既然這樣,阮秋也不隱瞞了,剩下的等襲淵安全離開后再跟司詢解釋和認錯。
他把不久前發生的大致說了一遍,有人想把他綁走,將他和龍鳳胎一起騙到這裡來。
龍鳳胎拖延了一些時間,但他們中了迷藥,沒能堅持太久。
至於高空中的爆炸聲,阮秋不清楚狀況,再之後襲淵從宿舍那邊趕來。
總之沒有襲淵的話,司詢現在就見不到他了。
阮秋還在頭暈,說話很慢,期間襲淵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動作自然又輕柔,目光專註地落在他臉上。
要是不說,他此刻看起來倒不像是傳聞中的星盜首領了。
阮秋也的確被保護得很好,只吸入了部分迷藥,學院找過來時,襲淵沒有將阮秋放心交給老師,而是指名要見司詢。
雖然他明顯不喜歡司詢,卻也知道與其他人相比,司詢更能信任。
拋開身份不提,不論從過程和結果看來,襲淵這一次還算讓司詢滿意,似乎可以就此放他一馬。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司詢叫來一名聯盟軍,低聲吩咐了幾句。
聯盟軍轉身離開,片刻后折返回來,手裡拿著一個電磁項圈。
司詢接過電磁項圈,朝襲淵丟過去,扔在兩人面前。
“給他帶上,”他說道:“我可以放他走,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些事想知道。”
這裡也不是適合詳談的地方,而襲淵是個危險人物,外面還有不少駐紮軍在等待,總不能將一個疑似星盜的人請進星艦。
電磁項圈有抑制精神力和體能的作用,襲淵無法使用離子槍等武器,實力也會大打折扣。
若他做出過激舉動,項圈會釋放出神經毒素,讓他短時間內失去行動能力。
阮秋伸手撿起電磁項圈,依然不放心:“真的?那可以不戴這個嗎……”
襲淵只有一個人,司詢帶來的聯盟軍這麼多,雙方實力本就是不對等的。
“他不會做什麼的,”阮秋扭頭看向襲淵,眼神期盼:“對吧,哥哥?”
司詢聽到阮秋對襲淵的稱呼,不悅地皺眉。
“沒事,”襲淵卻道,“戴吧。”
他神色漫不經心,彷彿沒當回事。
司詢無非是問清楚一些情況和細節,又不敢毫無準備地和他近距離接觸,襲淵表示理解。
身為聯盟首席,承諾過的話,自然也不會輕易反悔。
阮秋沒料到襲淵自己先答應了,手裡拿著電磁項圈不知所措。
他看了看兩邊,一個沒有退讓的餘地,另一個無所畏懼。
阮秋只好道:“好吧……”
他打開電磁項圈,小心翼翼為襲淵戴上。
項圈比襲淵脖頸上的黑色繃帶粗,接觸到皮膚的瞬間自動收緊,微小的針孔刺入血管。
這感覺有些不適,襲淵雙眼微微眯了一下,阮秋緊張地詢問:“怎麼樣?疼不疼?”
“不疼。”
襲淵低聲回答,終於鬆開阮秋,扶著他站起來。
他旁若無人,撩開阮秋額前的碎發,湊近親了一下。
這動作簡直就是在挑釁。
阮秋耳根泛紅,低著頭不敢看司詢的臉色。
周圍的聯盟軍訓練有素,從剛才就像什麼都沒看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