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 - 第6節

「喔?什麼人如此厲害?」她的好奇心徹底地被人勾起。
「住口!」帝赫雲回過神,冷喝了聲。
楊倉不死心地續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那就是……」「楊倉,你該死的給我住口!」帝赫雲寒眸一瞇,威嚴畢露,沉渾幽冷的嗓音輕幽幽地自齒縫間拋出。
楊倉懂得分寸,適時地恭敬垂首噤了口,眼睛卻不住地示意刁童顏,含著笑意地瞄了自個兒的主子一眼。
初起,刁童顏愣了一下,隨即就會了意,絳紅的嫩唇揚起漂亮的微笑。
她的眼光果真不差,看中了個好貨色,姑且不論楊倉的說詞中有幾分可信,她是絕對不會放過帝赫雲。
「喂,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耶!」刁童顏笑嘻嘻地說道,嬌小的身自輕巧地走近帝赫雲。
「你不需要知道。
」帝赫雲冷睨了她一眼。
「是嗎?反正我們的關係那麼親密了,你就不用害羞了嘛!」刁童顏可愛俏皮地一笑,嬌靈靈的臉蛋卻是無比恬靜,眼眉之間有著一絲早熟的風韻,清靈之中平添了一份天成的冶艷。
他們的主子會害羞?楊倉與關尹兩人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帝赫雲的臉色頓時鐵青,冷瞪了兩名手下一眼,爾後寒光四射地狠瞪著刁童顏稚氣未盡脫的小臉。
「你再胡說一句,我就把你丟下水去,我說到做到。
」冷冷的湖風拂起了他玄黑色的衣袍,更顯出他的尊貴不可親近。
刁童顏的笑臉一凝,跟著他沉下絕麗清靈的小臉,美妙的嗓調中帶著悶悶的哭音,泣控道:「你討厭我。
」他淡掃了她一眼,冷哼了聲,不語。
「嗚……我乾脆死了算了,我就知道自己生來註定爹爹不疼、娘娘不愛,我不要活了啦!不用你丟,我自己跳下去省得你麻煩!」說著,她衝到船舷邊翻身就要跳下湖去。
楊倉一見情況不對,與關尹兩人七手八腳地拉住她,勸道:「刁姑娘,千萬不要衝動,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你真的死掉了,眉樓怎麼辦?那裡應該還有人正為了你的失蹤而擔心吧!」「你們放手,不要阻止我啦!誰教救我的人是個冷血的大壞蛋,死了剛好還他一條命……等等,寒艷!她一定會擔心死,不行、不行,我不要死了,放開手,我要回去了。
」她才不會笨到真心要死呢!但經楊倉這一提醒,她才想起與她情同姊妹的寒艷應該正著急地在尋她吧!不行,她不能再胡鬧了,該回去眉樓解寒艷的心愁了!帝赫雲一動也不動,冷眼地瞧著眼前正在上演的鬧劇,完全不為所動,只是付諸一聲冷哼。
「對嘛!你年紀輕輕,不該那麼早死。
」楊倉鬆了口氣。
還好,這樣一個有趣的女孩死了可惜。
忽而,刁童顏的動作靜了一靜,詭譎地勾起玩味的笑容,挑釁地昂起小臉覷著帝赫雲,圓黑的眼瞳中盛了如星子般的光芒。
「你們真的以為十六歲很小嗎?錯了,十四歲就已經是一般妓女開始接客的年紀,既然我能看的也被你看了,能摸的也被你摸了,你卻不要我,那我乾脆自暴自棄,開苞接客算了,要是哪天你想開了,上眉樓來找我,我會算你便宜一點,當作是回報你的救命之恩。
」「刁姑娘——」楊倉與關尹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結論,轉個彎兒,矛頭還不是一樣指向帝赫雲。
帝赫雲的眸光有如一片寒漠,平靜幽冷,「何必特地告訴我?這種事情你高興就好。
」聽見他無情的話語,刁童顏的唇邊噙著一抹稚氣卻苦澀的笑容,逞強道:「你說得沒錯,只要我高興就好了,只不過我會專程派人送帖子過來,大爺你將會是小女子我宴上的佳賓,至於來不來,隨你了!」帝赫雲冷眸一瞇,不置一詞,轉身步下船艙,彷佛刁童顏的挑釁從未入過他的耳里,神情依舊寒淡。
一絲陌生的刺痛感襲上忉童顏的心窩兒深處,隱隱泛疼,直教她難受極了。
他終究還是看不起她是個娼院妓女嗎?「刁姑娘,你不要想不開呀!雲爺就是這副德行,對誰都是一個樣兒,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關尹極力想讓氣氛輕鬆,但發現自己拙劣的說話技巧只是讓氣氛更加詭異沉重。
「他還有心嗎?」刁童顏突然小聲地問。
兩人愣了一愣,楊倉不解地皺起眉頭,回道:「刁姑娘,咱們雲爺是個活生生的人,他當然有心呀。
」倏地,她嘻嘻一笑,「只要有心就好,就怕他真的沒了心,怎麼撈都撈不到。
我回去了,你們等著收帖子吧!」「刁姑娘,你是認真的?」楊倉愕異地望著兀自解開小船繫繩的刁童顏,他還以為她只是隨口說說呢!刁童顏身形利落地翻身下小船,小手握住了槳櫓,此時才抬起俏靈靈的小臉,望著樓船上的兩個男人,笑道:「請你們轉告他,童顏被人開了苞之後,會將染了處子之血的紅褥子送來給他,到時請他務必笑納!」「刁姑娘!」兩人驚愕的喊聲回蕩在秋涼的湖面上,卻喚不住刁童顏遠划而去的船影。
細舟淡滑過水麵,泛起柔綠的漣漪,不過一會兒,便靜止於無痕,彷佛方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般悠遠平靜。
第三章賣藝賣笑而不賣身,娼門中稱之為青倌人,也稱清倌。
刁童顏身為眉樓樓主,雖說年紀尚輕,但她身擁刁眉留下的酒樓產業,與一般妓女不得已淪落風塵的情況大不相同,她就算一生不開苞、不接客,只怕也沒人能迫得了她。
但此次劫後餘生之後,她的決定震驚了所有人,探花衚衕里,人人等著看熱鬧,而童哥兒就是刁童顏的消息轟動了京城名少權貴。
這些日子以來,刁童顏換回女兒裝扮,開始了她的賣笑生涯。
小閣里,如血般赤紅的晚霞灑入,刁童顏坐在鏡台前,梳著自己漆黑如墨的發,唇邊凝著一抹極稚嫩的笑容,白凈的小臉映在銅鏡中,眸底盛著涼冽的光芒。
「童哥兒,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突然改變心意,但是這樣賭氣似的決定,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寒艷穠纖合度的身形立在刁童顏的身畔,望著鏡中的她,忽地搖頭嘆息,精緻絕麗的眉心微地一蹙。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裡有數。
寒艷,你以為假裝男童的日子還能夠維持多久不被識破?我要賭,就算到最後我賭輸了,那也是我的命。
」刁童顏轉過小臉,定定地看著寒艷。
「你說的那個男人會來嗎?」寒艷問出了心底盤懸已久的疑問,「要是他不來呢?你又打算如何收場?」聞言,刁童顏不語,回過頭去靜靜地梳著子己如雲般的髮絲。
縱算會有千錯萬錯,她只希望這一次的決定不要錯!月黑風高,冷風中摻了一絲秋天的寒瑟,吹得直教人臉頰發疼。
靜黑的夜裡,由遠而近傳來一陣馬蹄聲,一輛馬車賓士在湖邊的堤岸上,不多時,車夫勒馬停下馬車。
湖的四周一片荒涼寂靜,獨有一艘氣勢磅礡的樓船停泊在湖的央心,連接長河的水閘蓄滿了水,隨時待發。
此時,一道月白色的纖細身影緩緩步下馬車階,從容輕巧,那正是刁童顏清靈嬌弱的女兒身裝扮,她一臉靜默地走到湖邊,深吸了口氣,忍不住泛開嘻嘻笑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