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佻俏、神色水靈纖艷的男孩兒。
人們都戲稱他為小欒童(男妓),見過他的人都說天下沒有女子能與之斗妍,只怕就連寒艷都要輸他一籌;然而寒艷多年打滾風塵,綽約冶媚的風采自然不是一個青嫩的小男孩可以比擬。
夜涼如水,寒艷款款緩入小閣,坐到卧榻上,伸出腴白如藕的素手,輕輕地搖醒伏在小几上瞌睡的男孩兒。
「童哥兒,時候不早,該上床歇息了。
」「嗯……什麼時辰了?」刁童顏睜開迷濛的眼眸,抬起小巧精緻的臉蛋兒,半邊粉頰不小心印了賬本的墨痕,瞧起來逗趣得緊。
「快上三更了,童哥兒……」寒艷忍不住噗哧一笑,縴手指著刁童顏的臉蛋笑得花枝亂顫,燦若芙蓉。
「我的臉怎麼了?寒艷你不要再笑了啦!」刁童顏伸手撫著自己雪嫩精緻的臉蛋,一沾手才發現自己染了污墨。
「童哥兒,歇息吧!我先走一步了。
」寒艷掩唇嬌笑,賊睨了刁童顏一眼,匆匆離去。
刁童顏搞不清楚她為什麼急著離去,不消片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寒艷,你不準給我帶汴京玉她們來瞧熱鬧!」寒艷嬌美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她戲謔道:「誰教咱們童哥難得醜樣兒,不看可惜,不看可惜呀!」翠翠紅紅,處處鶯鶯燕燕。
有時風流客與妓女們在酒樓里喝悶了,就會相約夜遊泛舟,划拳喝酒,猜謎遊戲,常常要隔舫傳箋索題,十數艘畫舫泛在河上,熱鬧得很,只不過經常一頓酒菜下來,就要耗掉上百兩銀子,像這樣的場面,沒有相當錢財的權貴名流公子是花不起的。
暈花的夜燈挑亮了河面,船舫上笙歌樂舞,十多艘畫舫群集在河面上,一時間河面上光亮如白晝。
此時,只有一艘小小的舟子飄泛在熱鬧的氛圍之外,刁童顏坐在小舟子上,好奇的眨巴著水眸凝看著飲酒歡暢的男女們,只不過她的心裡很清楚,幾乎所有男人的眼光都不自覺地投向正在撫琴的寒艷身上,幽黃光亮的燭火投映在她的身上,更是襯托出她嫵艷絕倫的五官。
寒艷是一個摻揉了豪放、婉約與智能的奇女子,刁童顏不以為這天下間能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她。
心思才轉著,刁童顏忽地感覺到身下的舟子隨著水流搖晃了一下,轉頭望向逐漸逼近舟子的畫舫,心裡感到一陣驚懼。
「童哥兒,咱們好久不見了。
」刁童顏瞧見來人,忍不住皺起纖巧的眉心,淡語道:「田大人,咱們話不投機半句多,見了不如不見。
」田弘遇官拜三品,外傳他有斷袖之癖,在府邸中養了十多位欒童,常年棄髮妻獨守空閨,自己則與欒童們夜夜春風逍遙。
「童哥兒,不知寒艷姑娘用什麼好處收了你,田某願多付你十倍,只要你到我府里來……可好?」田弘遇望著刁童顏,曖昧一笑。
刁童顏的唇邊慧黠地浮起一朵笑雲,「田大人,不用十倍,若你有寒艷美貌的十分之一,我就跟你回府,如何?」「童哥兒,我……」田弘遇欲言又止。
京師花魁的美貌足以震人心魂,只要有她十分之一的姿顏,醜女也可以成為貂蟬。
「不行嗎?這倒也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已是天註定,田大人,你就不用再多費心思了。
」說著,刁童顏就要搖著槳櫓離去,不願再與田弘遇多說廢話。
「別走,童哥兒,你聽我說雖然我沒有寒艷的俊俏模樣,可是我會對你很好,一定會對你很好……」田弘遇急急地命船夫追上去,他低靠在船邊用手臂撈著,捉住刁童顏的縴手。
「放開我!」刁童顏眉心一蹙,水靈瞳眸橫睨著他。
「你聽我說,只要你成了我的相好,田府的一切都給了你也無妨,為了你我可以休妻,就連那些男寵我都可以不要,只要你——」「住口!田弘遇!」刁童顏聽了他討好的話語,只覺得反胃想吐,纖臂一甩,亟欲將他的色爪從自己身上移開,卻不料重心一個不穩,身子往後一傾,小舟子跟著翻覆落湖。
「童哥兒——」田弘遇見狀驚叫了聲。
刁童顏還來不及喊出聲音,就嗆了一口水,難受得緊,趁頭冒出水面之際咳了幾聲,卻又立刻滅了頂。
「救命……唔……」刁童顏舞動雙臂,翻起了水花,奈何燈火輝煌處正是一片笙歌樂舞,聽不見她奪喉而出的見喊聲。
「田大人,這——」船夫見情形不對勁,不等田弘遇下令,就直接將槳櫓伸向刁童顏,希望能將刁童顏救起。
這樣一個活靈靈的俏人兒,他心裡可不希望出了事。
田弘遇一時心慌意亂,但隨即便發了狠心。
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就算今晚童哥兒存活下來,也絕不可能是他的!「滾開!」田弘遇惡狠狠地推開船夫,抽起了刁童顏所依賴的槳櫓,眼睜睜地看著刁童顏精緻雪白的小臉兒沉入黯不見底的深水中。
「救……命……」刁童顏感覺四肢沉重,冰涼寒冷的湖水彷佛就要滲入纖細的身子之中,凍徹了神智,眼前一片黑暗。
刁童顏暈眩地瞇起一雙黑玉般爍亮的眼眸,恨視著田弘遇陰森詭狡的臉孔,手腳逐漸失去了掙扎的力量,往湖心底沉去。
「田大人,你……你殺人了……」船夫嚇慌了手腳,臉色慘白,瞪大雙眼看著刁童顏細瘦的身子逐漸被冰冷的湖水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濁亂深黑的湖水恢復了最初的平靜,僅只一絲漣漪再翻覆的小舟旁激起余漾,然後緩緩平復。
田弘遇勾起一抹陰惻得逞的笑容,橫睨了船夫一眼,威喝道:「要是你敢透一字半句,小心你這條狗命。
」船夫聞言冷汗涔涔,看著一條人命在眼前消逝,不禁腿軟心驚,抖得有如秋瑟的枯黃葉片。
冷覷了船夫一眼,田弘遇倏地換了表情,猙獰的臉孔硬生生地轉成了擔心憂切的模樣,他朝著畫舫群聚作樂的燈火處大聲叫道:「快來人救命!童哥兒落水了!快來人呀!」聞聲,寒艷震愕轉眸,蔥白的指尖不慎多用了力道,琴弦忽斷,割傷了她素白的肌膚,妖紅的鮮血滴落在琴上,刺耳的琴鳴聲迴響在湖水之間,久久不絕。
銀色的月勾浮映在湖心,微風拂起了蕩漾的漣漪,在那遙遠的湖岸上,弱柳迎風。
一艘高大的樓船泛在湖面上,通往河道的水閘緊閉著,只要釋放高張的水位,樓船隨時可以駛向洋洋大海。
樓船上,一名男子面無表情地立在船首,玄黑色的袍服幾乎要融入夜色之中,修長的男性大掌慵懶地勾起一隻銀色的酒壺,壺身與銀色的月光相互輝映,他微瞇起冰寒的眼眸,仰首淡啜了口清烈的酒汁,剛毅俊冽的臉龐凈是一副不羈的倦懶。
「雲爺,船伯在水閘邊撈到了一名溺水的男童,已是奄奄一息,雲爺,咱們是否要救?」聞言,帝赫雲冷冷回眸,寒冽的眸子淡凝了楊倉一眼,道:「不過是樣東西,隨你們去處置吧!」楊倉似乎已經習慣主子見死不救的性格,心裡並不感到訝異,他恭敬地頷首道:「屬下知道了。
」語畢,他趕緊離去,只怕主子詭變的心思中途變卦,鐵面冷心的他很可能會要他們將那名男童丟回湖裡去自生自滅。
帝赫雲再度仰首望月,耳邊靜聆著躁動的聲音遠遠地從船的另一邊傳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