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從朦朧的晨曦蘇醒。
咫尺間,是一張明艷絕倫的臉,十分清晰放大在眼前。
白瑜愣了愣神,回憶起昨晚,是與顧北慕睡在一起。
而她的大腿,正擱在顧北慕腰上,擠在狹小的被褥里,能感受到顧北慕徐徐透來的體溫。
莫非一整晚,自己都抱著顧北慕一起睡,她會不會嫌自己纏人呢?
白瑜動動大腿,從顧北慕身上抽出身,動作小心翼翼。
顧北慕睫毛顫動,發出沉重的鼻息,闔著眼,將白瑜重新收進懷裡:“嗯……再睡一會……”
白瑜被迫熨帖顧北慕的胸脯,臉挨著頸窩,隔一層輕如薄紙的睡衣,肌膚柔軟曖昧的觸感令她心跳加快,口乾舌燥。
對方是女孩子,這樣沒關係的,她摸摸滾燙的臉頰,自我催眠。
看顧北慕疲憊的樣子,白瑜猜想她昨晚的酒還沒完全醒,心軟的陪她多睡一個小時。
九點半,兩人姍姍起床,白瑜要陳媽熱一下糕點,邀請顧北慕共進早餐。
劉茹每天九點都會出門,白瑜很慶幸顧北慕醒的正是時候,劉茹最不喜歡外人過夜,見不到面也不會引起糾紛。
白瑜給顧北慕倒上牛奶:“我們家早餐偏西式,希望你吃得慣。”
顧北慕:“我飲食比較隨意。”
白瑜切著火腿,抬眸看顧北慕:“你難道沒喜歡吃的東西?”
顧北慕沖她擠下眼,唇角勾笑:“說出來會嚇到你。”
白瑜滿臉興奮:“說嘛,我想知道!”
自從昨夜睡了一夜,連白瑜都沒察覺,她對顧北慕的態度全然不同了。
眼前忽地衝出一道清瘦身影,橫在顧北慕面前,聲音飽含恫嚇:“喂!你是誰?”
白瑜定睛一看,這人不是丁笑白么?
十六歲的抽條少年,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枯黃頭髮毛毛躁躁,粗黑的眉毛挑成倒八字,小狼狗一樣瞪著顧北慕。
顧北慕不怒反笑,抽出一根薄荷煙,指間輕挑地夾著煙頭:“真是護主。”
狼一樣的少年,直覺果然很准啊,能嗅到危險的氣息么。
白瑜拉住丁笑白的胳膊,將他拽到面前:“笑白,她叫顧北慕,是我的朋友。”
丁笑白皺皺眉:“我怎麼沒見過她?”
“我倆剛認識。你嘴巴沾的什麼?”白瑜拿出帕子,擦擦丁笑白的唇角,像姐姐一樣溫柔,“早上吃的米飯還粘在臉上。”
丁笑白臉驀地紅了,閃過身擦擦嘴角:“我自己來。”
顧北慕望著這幕,啟唇呵出青煙,哼笑。
“笑白,你怎麼在這?”陳媽揪緊丁笑白的耳朵,往房屋外拉拽,“太太下了禁足,不准你隨意進屋。瞧你,鞋子又沒脫!”
丁笑白惱羞成怒,拍開陳媽的手,自個一溜煙地奪門而出:“不進就不進,有啥了不起的!”
白瑜目睹他氣沖沖離開,嘆息道:“丁笑白爸爸曾是我父親的部下,後來在北國的一次空襲中,戰死沙場。他媽媽二嫁后,沒將丁笑白帶在身邊,我父親收養了他。不過我媽不准他進來住,就養在屋外的傭人房。”
說著,她話語透露出一絲愧疚。
顧北慕輕笑:“大概像他爸,是個狼崽子。”
早餐后,白瑜約顧北慕去逛街,卻被顧北慕拒絕了。
白瑜微微低頭,心想顧北慕可能有其他事,或者不想跟自己再聯繫了。
這也許是本該的結果吧,顧北慕是周傳耀喜歡的人,周傳耀又是自己未婚夫,兩人照理來說應該是敵對的關係。
可是,她為什麼這麼失望呢?
顧北慕坐在敞篷跑車,微眯著眼,手指扶上太陽穴輕揉:“昨晚的酒還沒完全醒,回去再休息一會。”
白瑜嗯了聲,目露真摯的關切:“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顧北慕一手搭在車窗,下頜抬起,濃黑眼眸深深凝視她:“明天,可以約你看場電影嗎?”
白瑜略微一愣,而後重重點頭:“好啊!”
顧北慕發動引擎,回眸沖她一笑:“明天見。”
白瑜遙遙看紅色跑車漸行漸遠,深吸口氣,火熱的歡喜溢滿心頭,腳步都輕飄飄的。
顧北慕,肯定會成為她很要好的朋友呢。
一棟兩層樓的家宅,顧北慕關上柵欄,看向地面鋪上的一層薄薄細沙,確定除自己之外無人踏足過,從容地走向後院。
鴿子咕咕聲,扇翅膀的撲哧聲,不絕於耳。
顧北慕卻很喜歡這聲音。
打開籠子,挑出一隻最健壯的灰鴿,將縫好的小包布袋掛在鴿爪上。
“吃飽了,該上路了。”顧北慕揚手,灰鴿從手背撲哧一聲飛出,朝北方日夜兼程回到它的故土。
同樣,也是顧北慕的故鄉。
顧北慕從口袋的煙盒,倒出最後一根煙,點上,深吸一口,這使人麻痹神經的尼古丁。
孤獨久了,無形的壓力,像環繞緊逼的山。
唯有吸煙時,才能無悲無喜。
煙癮越來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