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間,白瑜發現顧北慕右眼角,掛著一顆淡淡小痣,天生風情。
曖昧氣氛在車內流轉,白瑜渾身發軟,脊椎發出一陣陣的酥麻,心跳猛然加快,腦子被沸騰熱水燙過一般。
顧北慕是女人,她傾吐出的話,摻雜著半真半假的意味,一定是逗自己玩吧。
“我先回去了。”白瑜擠出一絲笑,手伸向背後拉下車把,用力一推。
車門打開,白瑜霍地鑽出跑車,朝廣闊乾燥的馬路跑去。
剛巧來了輛計程車,白瑜喊住司機,匆匆跳上車內:“麻煩去金台路。”
顧北慕看著計程車離開,玩味地笑了,手裡捏著一撮剛被剪下的頭髮。
那是少女的秀髮,烏黑順滑,跟顧北慕的捲髮全然不同,明顯屬於白瑜。
……
回到家宅,滿身疲倦的白瑜,仍是執拗地跑去母親劉茹的卧房,憤懣地提出退婚的請求。
劉茹敷著火山泥面膜,聽到女兒的言論,表情動得那叫一個劇烈,晾乾的泥巴猝然裂開幾片,像被撕爛的黑臉。
“啊!你晚點再跟我說!”劉茹撫著臉上的面膜,防止泥巴又裂開一片。
白瑜耐著性子,等母親洗掉火山泥,拿出偷拍的照片給她看。
劉茹戴上老花鏡,細細看一眼照片,指向顧北慕:“這人是誰,糊成這樣子,要我怎麼看?”
白瑜無奈地解釋今晚的情況,痛斥周傳耀懷有二心。
劉茹摘下老花鏡,對著鏡子塗抹精華液,語氣平淡的反問:“就因為這種事,你不想嫁給周傳耀?”
白瑜:“我打算明天就通知周家,取消跟周傳耀的訂婚。”
“別小孩子氣。”劉茹口氣這才認真起來,“論家世、長相、學識、年紀,周傳耀是難得匹配上你的男人,周家上上下下都是從政的高幹,嫁過去絕不會委屈。”
白瑜一臉鄙夷:“他喜歡另一個女人。”
劉茹擦著眼霜,滿臉得意:“那又怎麼樣,你爸跟我結婚前,聽說喜歡過一個小資產階級的女人,但是婚後,他斷了這段孽緣,對我可是一心一意。”
劉茹看著鏡子里宛如白玫瑰的小女兒,含笑:“相信以我女兒的魅力,婚後也能把周傳耀迷得服服帖帖。”
白瑜表面平靜,內心波瀾起伏,轉身離開卧房,甩下一句話:“周傳耀怎麼能跟我爸相提並論!”
在她的心目當中,父親白陸山是大英雄,二十八年前一舉平定了北國的入侵,歷史和教科書寫滿了他的豐功偉績。
即便一年四季,父親為了保家衛國,絕大部分時間在軍中度過,白瑜難得見上他幾面。從小到大,父親高大身影一直矗立在她的身前,仍記得他寬厚結實的手掌,拍在她小小的肩頭:“你是我白陸山的女兒,肯定比其他女孩子來得堅強。”
大哥白景灝承接父親的志願,如今已是空軍少校。偏偏她是個女孩兒,被母親逼著學芭蕾舞,上淑女課,連要嫁的男人都不是她選的。
劉茹還不忘叮囑一聲:“明天有舞會,睡前記得敷個面膜,好上妝。”
給女兒鋪的陽光大道,都是親身走過的,劉茹很確定女兒會一生幸福。
來到卧房,白瑜沐浴后,穿著絲綢睡衣,身陷在羽絨被褥,柔軟舒適。
回想一天的種種,白瑜只覺得十分難辦,母親是絕不會取消婚約的,軍政聯姻會給雙方家族帶來極大的利益。
或者,等父親和哥哥回家,再跟他們討論訂婚一事,尤其哥哥那麼疼自己,說不定道理能講通呢。
翌日,劉茹派管家張羅宴會,邀請各界社會名流。
等賓客逐一上場,劉茹挽著白瑜的手,從紅毯樓梯款步而下。
劉茹今年四十五歲,日復一日地保養,肌膚保持姣好的狀態,穿著深紫色漸變色裙,高貴端莊,如同油畫里走出來的貴婦。
白瑜畫著淡妝,一身白珍珠纏絲長裙,黑髮盤起高戴小皇冠,優美的一字肩頂著天鵝頸,長腿被銀絲裹得像白磷魚尾。
賓客望向盛裝的白瑜,紛紛發出讚歎聲。
劉茹享受眾人驚艷的目光,得意洋洋。
劉茹除了開party,最大興趣是將女兒扮成小公主。女兒是她花一輩子的時間栽培的鮮花,也是她曾經最美名媛的延續。
白瑜精緻漂亮的臉蛋,始終毫無表情,恬靜淡雅像日本瓷娃娃。
周傳耀迎了上來,連連讚歎母女倆的美貌。
劉茹對美貌的誇讚很受用,尬誇周傳耀幾句話后,抽身去找閨蜜們,留給女兒和未來女婿獨處時間。
白瑜根本不想理周傳耀,回答他的話只有簡短的“嗯”。
周傳耀嘆了口氣:“還在生氣么?”
白瑜不是生氣,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搭理對方一聲都覺得噁心。
周傳耀說:“都馬上要訂婚了,彆氣了好么。”
白瑜覺得他的話很奇怪,不像妥協和道歉,反而有點威脅的意味。
白瑜語氣堅定:“我不會跟你訂婚!”
“不訂婚?”周傳耀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你難道還不知道,你媽舉辦這場宴會,是為了當眾宣布我們的婚事?”
白瑜瞪大眼,震在當場。
怪不得她問舉辦宴會的原因,母親吞吞吐吐。原來是不尊重自己的意見,貿貿然地下決定。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
“顧小姐!”
隔著人海,熱情的呼喚,喚醒了頭腦混沌的白瑜。
白瑜轉頭,順著聲音一看。
明艷的紅色麗影,立在屋門大敞的明媚光芒中,宛如燃燒的熾紅烈陽,引人矚目。
陸陸續續有男人,圍過來跟她打招呼,也有不少人偷偷用眼余打量她。
長發如瀑的她,一顰一笑,迸發出火熱的魅力,生來就是眾人的焦點。
周傳耀見到顧北慕的那刻,眼睛都瞪直了,可是擔心白瑜生氣,不敢上前跟顧北慕打招呼。
跟劉茹關係不和的貴婦,故意明褒暗諷:“本以為你女兒夠漂亮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美人,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劉茹被激得發怒,面上裝作不在意。打探才知,那紅裙女人是近年來有名的交際花。
劉茹最不屑這種女人,以為靠著幾分姿色,就能在名利場混得如魚得水。
而此時,白瑜滿腦子思忖接下來怎麼辦,要是坐以待斃,她媽很快會宣布婚事。
輕音樂切換成圓舞曲,不少男男女女,陸陸續續上舞池跳舞。
不遠處的劉茹,沖周傳耀使下眼色。周傳耀馬上會意,做出邀舞的姿勢。
白瑜側過身,不予理會。
偏在這時,顧北慕一抹紅裙橫在兩人間,耳垂寶石的紅光灼灼生輝。
“陪我跳一首。”她壓低的嗓音,性感低沉,有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
周傳耀內心狂喜,暗想北慕是吃醋了吧,直接在白瑜面前搶他!
周傳耀擔心得罪丈母娘,低頭陷入苦惱:“要不,一個個來吧,我先跟白瑜跳,北慕等下一首。”
良久,竟沒人答他。
他一抬頭,兩位佳人不見蹤影。
周圍的人紛紛用異樣的眼神,看向像被耍的猴子一樣,抓耳撓頭的周傳耀。
“北慕,白瑜,人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