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一層黑布裹在身上,也裹住了身上也裹住了小腿,果然又暖和了幾分。林素捧著熱水喝了幾口,余總還在旁邊坐著,沒有離開的意思。
房間里一片沉默。
“余總你來幫忙哦?”挪了挪小腿,她開始沒話找話說。人總要說話的嘛。
男人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的。”她說。
這件事還是他通知何總的。
“呵。”旁邊的男人呵了一聲。他側過頭看了一眼,那雙白腳已經被黑布擋住了。
“余總你要來幫幾天忙?”女人又問。
沒有人回答。
“你什麼時候到的?”她自說自話,“我們都排不上航線,還是坐天意那個季總的飛機來的呢。”
“上次你帶我去吃飯的那家還挺好吃的,”腦子一熱,她又說,“那個炒腰花是真的挺好吃。余總你說我帶何總去,他吃不吃?”
話音未落,她想起了什麼,騰地一下紅了臉。男人的呵了一聲,果然看了她一眼,不硬不硬An的拿著音調,“Aaron這就要開始補了?”
……這回輪到女人不說話了。
“我不知道他吃不吃。”男人的聲音又響起,不想多說的樣子,“你自己問他。”
“以後這些熱鬧要少湊,”他又說,“Aaron是過來辦事的。你就是個助理,沒事跟著湊幹什麼?不要以為——”他頓了頓,到底沒說,只是“呵”了一聲。
“你現在又負責什麼?”他又問,“昨天不是說還在這邊出差?幹什麼事?”
雖然語氣糟糕,可是總算說點人話了。風依然刮著,林素握著茶杯,說自己現在已經去了歸墟學投資。男人看了她一眼,倒是說了一句不錯。
“以前看你也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他側頭看她,林素居然還聽出了語重心長的味道,“當時你在深藍做財務經理,我其實就覺得你做得不錯——”
又來了。
他覺得自己不該這樣不該那樣,可是他又憑什麼這麼說?雖然是好心。而今被人否定,她只感覺一股熱血往頭頂上直衝。
“可是工資不夠。”手指握緊了茶杯,掐出了一段失血的白,林素笑著打斷他。靠諂媚路線走余總這條路是行不通的,他根本對此不假辭色。強行把嘴角的笑容扯下去了,林素也放正經了語氣,“在深藍當財務經理的時候月薪兩萬,看起來是很多,其實也已經是很高了。可是余總你知道S市房價多少?我還是想買個房子。現在五環都要五萬了,買個50平方的也要不吃不喝十年。”
“那你可以給我們說加薪——”
“加薪,能加到多少?五萬還是十萬?”冷風還吹著,她裹上了素服,此刻覺得全身都起了汗,“薪資始終要受崗位約束的吧。給了我十萬,那給劉總李總,給其他人多少?”
像余總這種祖上有財產的生來就已經配置齊全了。他住著幾十平的卧室,就算“知道”別人住地下室,恐怕也只是一聽而過,哪裡會有真的感同身受?
“余總你覺得我拜金,”
也許是為了身上的這身素服,余總到底是關心過她的人,林素捧著杯子嘆氣,“其實我也不否認我拜金。可是如果不是拜金,誰樂意去S市打工?沒家沒口的。說到底,還是為了衣食住行罷了。唉,”她嘆氣,“拜金。喻總書記不都說了,要正視勞動人民對於美好生活的追求——”
男人的手放在椅子上,側頭看她,沒有說話。
倒是沒有生氣的意思。
要說誰能指責誰的道德?反正她覺得蜜罐子長大的余總沒有資格說她。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白色的燈籠晃蕩,她只是嘆氣,“現在何總其實對我還不錯——”
耳邊有人哼了一聲,她沒有笑,只是強調,“我和您是不一樣的。”
陪睡。
和誰睡不是睡?說是陪睡,她也許也有從深夜的擁抱里獲取片刻的溫暖。門開著,冷風颳了進來。女人裹著黑色的孝服,捧著杯子在椅子上縮著。男人坐在椅子上,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兩個人沉默的坐了一會兒,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何總說她已經要離開了,問她在哪裡。和主家短暫的相聚不過區區二十來分鐘已經結束,這次深夜奔赴的目的卻已經大成。余總起身帶她出去,走過了幾道圓月門,又走過一段連廊,掛著大白燈籠的大門口出現在了視野里。又走了幾步,她看見了門口的兩輛黑車,還有幾個綽綽的人影。
身影熟悉。
穿西裝的是何總,還有一個穿著和她同款黑色素服的男人——周先生。甚至她還看見了李秘書。周先生第一次沒有穿中山裝——也許是被身上的孝服裹住了。
走了幾步,她站在在何總身後,站定了。
可能是裹著黑色素服,她沒有第一刻被人認出來。幾個人都轉過了身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抬起頭。
她沒有打傘。路燈的燈光夾著雨絲落在她的臉上,黑色的孝服帽子下,是一張乾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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