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涵想了一會兒,問道:“因為我沒有看出來你在想什麼,所以你也不說?這是對我的懲罰嗎?如果你早就覺得這是個問題,為什麼不和我溝通?我們在戀愛,我們兩個人應該都希望這段關係越來越好,不是嗎?”
管明明向後倚靠,抵著椅背,手從桌面滑落在置於膝蓋的皮包上:“是嗎,你希望這段關係越來越好?那你為了這個目標做過什麼嗎?”
“我不覺得我們的關係有什麼問題,就像之前那樣,我覺得很好,只要保持下去不就行了?”宋思涵說。
“因為你只關心你自己。”管明明道,“明明就有問題,五年以後我們要做什麼,十年以後呢?你考慮過我們的未來嗎?你的眼裡只有現在,只有你自己,你只需要自己開心就好,你想過我要什麼嗎?”
“你要什麼?”
“我要什麼?我已經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嗎?我要安全感。因為你不夠關心我,不夠在意我,你不管我在焦慮什麼,你完全不在乎,也不去尋找解決辦法,只會告訴我別焦慮了,一切都很好,可是在我眼裡這些都不好,到處都是漏洞。你以為如果我不提分手,我們能走多遠?”
宋思涵啞口無言,她以為可以走到永遠。
管明明的指控讓她記起來了,今年的六月和七月,管明明很焦慮。六月二十六日是管明明三十二歲生日,宋思涵以為她為年紀煩心,勸慰過很多次,每天小心地不碰到逆鱗,嘗試些浪漫的小花招,最終和平度過了那段時間。
原來從那時候管明明對她已經不滿,管明明所焦慮的不止年齡,還有未來。這些管明明也沒有說過一個字。
宋思涵明白了“到處都是漏洞”的意思,在她眼裡一切都好,在管明明眼裡什麼都不好。
“你和我在一起不開心嗎?”宋思涵終於醒悟了。
管明明眼神複雜。沉默片刻,她說:“兩個人在一起,只有快樂是不夠的。”
“是嗎。”宋思涵低喃。
管明明語調軟下來,說道:“所以分開對我們都好,既然你不會為我改變,我就不抱希望了,免得將來變成怨偶。”
宋思涵聽了,沉默幾秒,忽然看著她問:“明明姐,你為我改變過什麼嗎?”
管明明微怔。
宋思涵:“你做出了很多努力,在哪裡?我怎麼都看不見?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希望我能改變?難道你是以改變我為目標和我在一起的嗎?”
“不是。”管明明立刻說。
“那是不是你發現我們不合適以後,覺得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改變我?”
管明明沒有再反駁。
宋思涵隨之沉默,她想她要換一副眼光看待這兩年,她樂在管明明樂。這原來也不是一場突然而至的分手,說難聽些,是預謀已久。
好難過啊,宋思涵靜靜地想,現在比管明明提分手的那刻還要難過。
“我還是不知道我哪做錯了。”半晌,宋思涵說,“今天以前,我都以為咱們在一起很開心,可能是我太遲鈍了。就像你說的,不夠重視你。”
她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感謝你,也覺得對不起,沒能讓你在這兩年裡和我一樣開心。”
等了一下,發現管明明沒有接話的意思,她問:“明明姐,你有什麼要求嗎?”
管明明含著歉疚看了她一眼,也稍稍振作,回答:“沒有。”
“那就這樣了。”宋思涵笑了一下,“我們就這樣吧。”
管明明心有未盡之感,但實在無可說,只剩一句:“再見。”
“再見。”
宋思涵起身離開咖啡廳,再次經過玻璃窗,目不斜視。
在路口等待紅燈的時候她臉上的淡然不見了,無力感扯著她的嘴角下墜,讓她做不出一絲一毫笑的表情,就像是在面無表情地哭,而沒有眼淚流出。
她腳步緩慢回到公寓,坐在沙發上。這間房子與她的心情一樣空洞。對曾經住在這裡的另一個人的留戀,無聲無息地由陽台敞開的落地窗飛了出去,消散在京州秋天寂寥的傍晚。
慢慢地,她滑倒下來側躺,目光虛虛落在茶几,頭腦中反思自己哪裡做錯,大腦時停時轉不予配合,弄得她疲憊更深。昨晚加班到很晚,不知不覺就這麼睡著了。
被電話驚醒時宋思涵一陣心悸怔忡,腦袋裡嗡嗡的,沒看名字就趕緊接了:“喂?”這才想起來看一眼是誰,手機還沒從耳邊拿開,聽見裡面傳來的輕快聲音,宋思涵無奈地笑一聲。
“喂!宋思涵,我在巴黎機場,明天就回國啦,想不想我啊?航班號我一會兒發給你,明天中午來接我,我去你家睡一覺,晚上咱們一塊去嗨!”
宋思涵揉了揉額頭坐起來:“你家不是有司機嗎?你等等,你去哪兒睡覺?”
“哎呀我不想回家,一回家就被念叨結婚結婚,煩死了。說好了啊,明天中午國際出口接我,最好先帶我去吃頓好的,我想死你找的那些小館子了!”
宋思涵無語,一個月不見婁大小姐自說自話的本領依舊無人能敵,只得答應:“好,明天機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