嶧南之桐(1V1甜H) - 回村

第二天上午退房,前台小姐收了房卡,露出內涵的表情。
前天還涇渭分明,今天就如膠似漆了。
現在的總裁文套路可真奇妙啊。
孟嶧開車,載著滿車的祭奠用品回鄉下,保鏢隨行,席桐總覺得自己像電影里黑社會老大衣錦還鄉的女朋友,就差大金鏈子貂皮襖。
從榮城市區到玉蘭縣的荷花圩有兩個小時,走省道堵車,中午一行人在縣政府附近吃飯。孟嶧嫌油水重,沒吃幾口,去外面抽煙。
席桐吃完了,去外頭找他,看見他站在花壇邊,望著遠處的有警徽標誌的樓。
“那個是縣公安局,我爸原來在那兒上班,他很……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孟嶧想起她過年拿自己的支付寶掃福字,老是掃不到那個敬業福。
“我聽說過,他是因公殉職。”
席桐搖頭,“其實不算。他是在從單位回來的路上出車禍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和歹徒搏鬥的過程中受傷身亡。”
她八歲的時候,她爸休假,一家人到荷花圩的奶奶家避暑,她爸臨時有事回公安局一趟,就沒再回來。肇事車無牌照,是從一個廢棄的倉庫開出來的,司機撞人後逃逸。那天下了暴雨,路上沒有目擊者,也沒有監控錄像,更沒留下指紋,這案子就不了了之,局長很愧疚,按因公殉職給席家辦補助。
葉碧認為丈夫死得蹊蹺,說不定是辦案的時候結了仇,但家裡沒背景,查不出來,沒辦法。她覺得大城市好,管理機制比小縣城透明,安全法治,對單親媽媽來說工作機會也多,就拿著補助帶孩子義無反顧離開了北方。
孟嶧聽完,道:“你媽是個很明智的人。”
“是啊。而且我有時候覺得她真頑強,遠房親戚根本不管我們,她一邊照顧我,一邊考教師編製,把戶口落下來了。我大學的GPA夠不上英美名校的交換名額,去的是瑞士,我們家雖然在小康線上,但你知道瑞士吃住特別貴,即使有獎學金,我也不敢大手大腳花錢,超市裡的荔枝罐頭、750克的灰蘑菇和蘆筍這些很貴的食物根本就不碰,留基委訂的機票可以託運四個行李箱,但我什麼衣服都沒買,所以只用了兩個。我媽說在日內瓦上學可以省,但出去玩不能省,叫我把錢都用在旅遊上,她說在外面要窮家富路,什麼都要看一看,以後才不會輕易被男生的小伎倆騙走。”
孟嶧想了想,“你是心甘情願跟我走的,我沒有騙你。”
“還說沒有騙!”席桐哼了聲,挽起他的胳膊上車。
裝的和什麼似的,難道等她撕了合同他才發現自己喜歡她啊?
荷花圩在玉蘭縣外圍,十六年過去,紅土路還是很不好走,磕磕絆絆的,孟嶧怕把上墳用的茅台酒瓶顛碎,幾十公里的距離硬是開了兩個多小時。
葉碧在村口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奶奶說話,老奶奶眼睛可尖,瞅到車停在田埂邊,上頭走下來個挺精神的小夥子,問:“這是你女婿?”
葉碧搖頭:“還早呢。”
她欣慰地看著孟嶧親自把幾大袋東西從後備箱拎出來,老奶奶覺得那眼神跟看女婿也沒差別。
席桐拉著孟嶧蹦蹦跳跳過來,“媽!”
孟嶧先叫了聲阿姨,又喊奶奶好,乖得只能讓人想起“尊老愛幼、孝順長輩”八個字。
老奶奶笑呵呵地摸席桐的腦袋,像從前那樣給了她一小塊炒米糖:“桐桐啊,好久沒回來,都長這麼大了!這是你對象?”
席桐臉紅了,點點頭。
孟嶧準備周全,從紙袋裡抽出一條小絲巾,不是太名貴卻很漂亮的那種,送給奶奶。
老奶奶很愛俏,當場就繫上了,拍著葉碧的手,“你真有福氣。”
然後給了孟嶧兩大塊炒米糖,比席桐還多一塊。
席桐:“……”
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他這麼會做人?
葉碧面帶微笑地把兩個孩子領回老屋,一路上心想這小夥子不由分說把她當丈母娘對待,事兒先做全了再求個名份,看起來踏踏實實,實則心裡不曉得有多精明,這急的喲,恨不得讓全村人都知道他是陪女兒回來祭祖的。
席家原來在荷花圩枝繁葉茂,席桐她爺爺有五個兄弟,磚瓦房蓋了好幾座,但叄個大爺在六零年餓死了,兩個早早過世,都沒有子女,所以她爺爺佔了所有房子,死後留給她奶奶和爸。她奶奶心善,把叄間房低價賣給村裡的寡婦,自己留了兩間。
孟嶧走在田埂上,兩旁是青翠蔥蘢的稻田,白鷺輕盈地飛舞。他一直牽著席桐的手,望見遠處炊煙裊裊,夕陽落在半山腰,照得屋頂金紅。
“那兩座平房是我們家的。”席桐指給他看,“有一座燒焦了。知道我爸出車禍后,我媽就立刻去縣城醫院,第二天晚上家裡突然著了火,奶奶讓我們先跑,她捨不得值錢的東西,沒跑出來。”
席桐的聲音低下來,即使記憶已經模糊,當年的驚慌和恐懼還是給她留下了後遺症,她做噩夢的時候總是會夢見火災。
孟嶧問:“‘我們’?”
“哦,我記得我爸臨時回單位辦事,我媽開車去接他,他們半路上把一個走失兒童帶到家裡來了。火災之後,他找到父母回家了。是吧,媽?”
葉碧沒回頭,嗯了一聲。
席桐說:“都過去好多年了。”
兩座房子建在小山坡上,與村裡其他房子隔了一段距離。山坡上的樹不密不高,是近年新種的,一條小溪從門前流過。
平時沒有人住,葉碧這些年讓村長母親幫忙打理,就是剛才說話的老太太。
“你爸和奶奶的骨灰盒得移到縣城公墓里去。縣裡下了指示,這塊地要用來種蘋果,房子也要拆。我尋思這兩個屋子太舊,擱這兒也沒用,就叫村長請先生在公墓看了個風水好的位置,明早動土,先生七點半過來做法事。”葉碧對女兒說。
當年席家奶奶死在大火里,也是請先生過來下葬的,還說一定要把席越和她葬在一起,沒死人的屋子得重新收拾成原來的模樣,院子種菜種樹,添點兒人氣,如此這般老人家在地下才能安心。
“小孟,明天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車搬東西嗎?村長他們也跟去公墓。”葉碧問。
“當然可以,我……”孟嶧想出一個成語,“我入鄉隨俗。”
晚飯已經燜在灶上,葉碧一個人做的,一條大黃守在桌下流口水。
叄碗槐花飯,一碟蒜苗回鍋肉,一碟炒南瓜藤,一盆筒子骨海帶湯,孟嶧不浪費,把碗里的東西全部吃完。
之前孟嶧跟葉碧說自己是孟鼎的親戚,葉碧只當他是個有錢的管理層,後來在電視上看見他,才知道女兒泡到個大款中的大款,精英中的精英。這種人很容易讓凡人產生戒備和拘謹的心態,但孟嶧表現得和上輩子欠了她似的,洗碗擦桌子掃地喂狗做得麻溜極了,要不是葉碧攔著,他連旱廁也能沖一衝水。
小小的農家院落養了雞鴨鵝和狗,菜畦里種著芝麻、蘿蔔和小青菜,都是村長家老太太弄的,席家奶奶生前和她關係好,姐妹相稱,她不忍心看這院子荒掉。
屋裡兩個房間,用花布簾隔開,明天要早起,不到十點鐘葉碧就先睡了。
孟嶧給村裡捐了修路錢,村民們很熱情,不忍心看保鏢睡車上,請他們去有空調的家裡住。孟嶧樂得沒人打擾,把席桐一拉,坐在屋檐下乘涼。
兩個小孩兒靠在一起,腳下趴著狗,頭頂懸著星,夜暖風靜。
銀河寬闊浩渺,無數星辰在裡面漂流閃爍,像盛夏陽光下泛著光澤的海灘。北斗七星離得很近,慢慢地旋轉,清輝柔和地灑在田野山川間,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很多很多年。
物換星移,春秋幾度。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為什麼喜歡我?”席桐問。
果然是這兩道送分題!
孟嶧清清嗓子,正要回答,她一把抓住他衣兜里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搶了他手機。
剛才就看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麼。
席桐低頭,只見WhatsApp對話框里一連串的“哥你加油奧利給”、“不要慫就是干”、“星空下最適合表白”,手指再往上滑——
“小姐姐生日一定要送蛋糕”、“搞定丈母娘萬大吉”、“做家務的男人最有魅力”、“如果問為什麼喜歡她就照下面背誦”……
席桐嘴角抽搐,直到看見“草莓味西瓜布丁的做法”,終於一嗓子叫出來:“孟嶧!你竟然請外援?!這是哪個情感大師啊?”
孟嶧被她扒出來作弊,耳朵都紅了,奪過手機:“不是。”
“你老實說!我就講你這兩天怎麼風格突變,原來是有高人指點!”
“我原來在加拿大的秘書秦立,他女兒。”孟嶧綳不住,只能照實跟她說,“領英照片也是她幫忙選的。”
又急忙補充:“才上初中,你不要多想。”
席桐很鄙視地看著他:“孟嶧,你已經淪落到要向未成年人求經驗了嗎?”
孟嶧用同樣的目光看著她:“席桐,你已經淪落到進未成年人設的套了嗎?”
“……我不管,扯遠了,你快點回答剛才的問題,不許背答案。”
孟嶧不背就不背:“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我只是在肯亞那所小學一見到你,就想娶你。”
在一月份的記者會上,他對著她的話筒,有那麼一瞬想當場告訴她他喜歡她,可是怕嚇到她。
對她來說,他就是個純粹的陌生人。
所以就循序漸進,可後來貪心了,飄了,鉚足了勁兒想讓她先說。
席桐的心漏跳一拍,呆了一瞬,“你那個時候就注意到我了?不對,我連你的臉都沒看清啊。”
孟嶧沒說太多,笑了下:“這不要緊。”
真的不要緊。
“為什麼?你難道沒有遇到比我漂亮比我可愛比我善解人意的女生嗎?”她不依不饒地問。
孟嶧想得很認真,然後說:“沒有。”
風撩起她的頭髮,迷住那雙蘊著水汽的眼睛,他用指尖攥住髮絲上一根蒲公英的茸毛,吹走。他想說點別的什麼,卻發現自己想不出那麼多言辭,又怕說錯話,只能重複一遍: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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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劇情,大家不要太早下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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