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逆(1V1甜H) - 第四幕(2)鴻運來 (1/2)

楚晏並沒有親眼見過恆中的江總,只是在財經新聞里經常看到他出鏡。二十六歲的人中龍鳳,在倫敦的頭部私募和頂級投行摸爬滾打七年,回國從零開始,誰都能看出這是在當成集團的後備主力培養。
這個條件,從來沒有過女友、男友,不是藏得好,就是有病。
但他看上去不像個有病的。
“工作一久你就知道了,看看別人,再看看他。”
也不知這丫頭聽進去沒有,笑嘻嘻地挽起她胳膊,“周末我媽說做好吃的,讓你也去,我爸再把梁斯宇叫著。”
楚晏無奈地嘆氣,“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就知道吃。”
雖這麼說,但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周六傍晚兩個小姑娘高高興興地往北二環的碼頭去。
碼頭一百米遠就是鴻運來,開了七年,是家中等鋪面的澳門菜館,一開始做堂食,後來轉向外賣。餐館雖然流水大,但用料成本高,每個月分到手的錢也就兩三萬塊。
餐飲業和建築業都是起早貪黑的營生,余家夫婦要供女兒上學旅遊考證買房,還要供養老院里快八十的外婆,日子過得溫飽有餘,小康不足。
因為楚晏過來,余媽媽學著做了山西過油肉,還沒開飯就一個勁兒地勸她先嘗一塊,覺得這孩子太瘦了。
余小魚說:“她不瘦,腰上都是肉,跟我一樣。”
楚晏逮住她猛掐。
兩個人在院子里鬧了一陣,飯廳里電話響了,余媽媽在廚房忙活,余小魚就進去接,對方是個甜美的女聲:
“是鴻運來菜館嗎?”
“對——”
剛說一個字,對面就掛了。
余小魚等了一會兒,電話沒再響起。她到廚房裡看菜有沒有做好,她媽正拿著手機講電話,表情凝重。
“怎麼啦?”
余媽媽蹙著眉解下圍裙,“你爸工地上有個孩子跳樓,被他和梁斯宇勸下來了,說先帶到家裡吃頓飯,吃飽了也許心情就好了。我開車去接他們,你看著鍋,排骨里湯沒了就再加點水。”
“啊?跳樓?”
她爸經常帶過工地上的人過來吃飯,但都是些同事經理。
“他瞎摻和什麼呀,打110讓警察教育就好了,萬一在咱們家出事怎麼辦?”
楚晏也走過來,寬慰:“阿姨,沒事兒,梁斯宇力氣大,能按住人。”
余媽媽笑了,“小魚啊,把鹽焗雞翅拿出來,你們先吃,別餓著了。”臨走前還給她們盛了兩碗豬肚雞湯。
六點過半的時候,余家夫婦帶著兩個男孩回來了。
梁斯宇工作服髒兮兮的,在洗手間把乾淨T恤換上,洗了把臉,這才露出樸實端正的學生樣貌。
他悄悄跟女孩們說:“多虧余叔叔力氣大,把人給拉住了,我就在下面抹水泥,他要跳下來,就把我給砸扁了!”
楚晏打了他一下,“我還跟阿姨說你力氣大能拉住他呢,你盯緊點,別讓他在這兒出事。”
飯廳里,余爸爸正拉著那孩子的手說話。此時座機響了,余媽媽拿著碗筷接起,餵了幾聲,那頭才有人應答。
“你們猜怎麼著?追星吶!”梁斯宇這廂搖頭,“借了五十萬高利貸,還不上,被人催債。”
余小魚擔憂:“催債的不會追到我們家吧?”
“不會,那群人催完債就走了。”
楚晏打量著那男孩,疑惑:“他多大?”
梁斯宇說:“給包工頭的身份證上是十六。”
“未成年人不能借貸啊,他父母不管?”余小魚問。
“要是管,還能讓他在上學的年紀去工地搬磚?而且高利貸公司又不看他成不成年。”
原來這男孩叫嚴家棟,來工地幹了一個月體力活,平時沉默寡言,像個啞巴,要不是今天鬧跳樓,別人還真沒注意過他。余國海把他拉下來后,和梁斯宇費了半天力氣才問出緣由,當問到他家在哪兒,他說父母都死了。
“他追什麼星?”
梁斯宇道:“前陣子不出來一女團嗎,裡面有個女的,長得特清純,長頭髮長腿大眼睛細腰,穿得跟公主似的,就她。”
楚晏又打了他一下:“你描述個屁啊,她們個個兒都這樣。”
梁斯宇苦著臉:“他就給我看了眼照片,我真不認得。就是這女的,有個後援會,我今天才知道,粉絲砸錢就為了送她出道!”
楚晏咋舌,“嚴家棟砸了五十萬,挺多了吧?”
“五十萬哪夠,我聽他說,人家都是幾百萬幾百萬地砸。總之,這錢不知道塞誰的牙縫去了,他去公司想見女神一面,保安把他趕出來,回來就碰上要債的。”
余媽媽放下電話走過來,“小朋友們,趕緊吃飯吧,菜要涼了。”轉頭對丈夫說:“剛才有人聯繫我做家政,我上午在店裡,下午到他們家去,每周去一次。”
三個孩子屁顛屁顛跑到桌上等開飯,七嘴八舌地誇菜好吃,把余媽媽誇得心花怒放。余爸爸還在跟嚴家棟談心,給他夾菜盛湯,飯吃了一半,他的情緒明顯好轉,也能結結巴巴地說話了。
他從進了門之後就一直低頭搓著兩隻手,不敢直視人,此時抬起頭,余小魚才發現其實他樣貌很清秀,但臉上帶著一股不自信的神態,顯得精神萎靡。
“我,我錯了,我,我不該跳下去,跳,跳下去砸到人,不好。”
差點被砸到的梁斯宇給他倒了杯橙汁:“就是嘛!錢可以一點一點還,辦法總比困難多。你是從哪找到他們借錢的?”
嚴家棟掏出手機,也不避諱旁人,在銀行軟體里輸了密碼,熟練地點進一個理財產品,跳轉到一個網站。
網站的圖標是一條長翅膀的黑龍,頁面信息很少。
“探驪網?”
楚晏想起來了,“白沙灣地鐵7號口就有他們廣告,P2P融資平台,利率那麼高,一看就是騙人的。”
這麼一說,余小魚也有印象,在好幾個地鐵站里都見到過。
根據嚴家棟的描述,這個網站一邊用高利率吸引人存錢,一邊給有資金困難的人低門檻放貸。
“微信群,群里,很多中學生。追星,打遊戲,賭博,去,去酒吧。”
他起初也不太敢借,先從幾千、幾萬開始,結果發現砸錢應援就是無底洞,最後越借越多。第一個月還不上,客服說可以找另一個資金池借,只是利率更高,借完了第二個月又還不上,於是他又換了個資金池借。到了第六個月,本利加在一起翻倍了,50萬變成了100萬,債主找上門來,把他的出租屋砸得稀爛,揚言不給錢就剁手指頭,或者對簿公堂。
“這麼高的利息,法律不認吧?”余小魚不確定地問。
楚晏思忖道:“他說的資金池,可以看做和個人簽訂的契約,是灰色地帶,以前有過這種案例,個人最多判幾年就出來了,很多沒文化、愛貪小便宜的客戶自己心虛,不敢上法院,吃了大虧。而且我看,這些催債的未必是債主請來的,可能網站就有這麼個操作,騙人借高利貸,然後自己養打手,專治各種不服。”
余小魚又看了眼嚴家棟的銀行軟體,是銀城市轄區里一個小縣城的村鎮銀行。但嚴家棟又說,他微信群里的朋友是從銀城銀行看到這個理財產品的,那可是大銀行。
“你們群呢?”
“傳,傳播不良信息,被封了。”
余小魚和楚晏面面相覷,料想這些借貸者素質都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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