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六點半。
夏夏收好外婆簽好字的知情同意書,又握住外婆的手:“外婆,你在這裡過得好不好呀?”
老人的氣色瞧著確實比之前好了不少,這家私人療養院收費昂貴,外婆住的是套房,夏夏放學來這裡待了才兩個小時,就先後有不同的人來為外婆按摩、送點心,還告知第二天的護理和鍛煉安排。
“好,特別好。”外婆摸著夏夏的臉蛋,“夏夏過得好不好?”
夏夏一笑,“當然好啦。外婆對不起,一直沒來看您,這次來也不能久留。趁著明天后天不上學,我想出國一趟。外婆,您幫我簽字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哦。”
外婆點點頭,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孩,輕輕嘆了口氣。
出療養院時天已經黑了,夏夏打了輛計程車就直奔機場,車上她再三確認了所有列印好的手續和資料,一想到馬上要跟好朋友頌恩見面,她就心跳加速,歡喜又緊張。
*
“機場?”
接電話的男人笑了笑,這個周夏夏果然在背後折騰著什麼。
“她準備去哪。”
那邊回答,只在她書包里搜出些關於留學的資料,還有監護人簽好字的同意書,並沒有找到機票,然後詢問要不要搜身。
“不用,把人看好。”周寅坤掛斷電話,看了眼後視鏡里正開車的阿耀,“去天使路。”
“好的,坤哥。”
天使路位於吞武里,位置靠近湄南河岸,不似市中心街道那般繁華熱鬧,位於僻靜的郊區。那裡有一座兩層的小公寓,是曾經周寅坤的母親何京婷買下來的。她去世之後,周寅坤再也沒去過那個地方。
這次去,是因為在機場抓住了想偷偷出國的周夏夏,阿耀聽見周寅坤說就近找個地方把她關起來,於是人就被關在了天使路的小公寓里。
車子從柏油馬路駛到了坑窪不平的土路上,最後停在了湖邊那座小公寓前。
外面守著兩名壯漢,見周寅坤來了,立刻把門打開。
周夏夏有點狼狽地坐在沙發上,聽見外面那聲“坤哥”,她心頭一抖,下意識站起來,正看見剛走進來的高大男人。
這間公寓已經很久沒人來,裡面很是雜亂,傢具陳舊,上面落著厚厚的灰。沙發上蓋著的白布被掀起一角,露出裡面純白色沙發,上面還有剛剛被坐過的痕迹。
“周夏夏。”
見他走過來,女孩後退一步。距離上次放學沒按時回家,她又保證不會有下次……才剛剛過去三天。
那雙遒勁有力的長腿停在眼前,夏夏緊張地閉上眼,聽見他饒有興趣地問:“我是不是太好說話了?”
這話似是在問她,又似乎根本不需要她回答。女孩身體微微顫著,屋裡燈光昏暗,他的影子可以將她完全籠罩。
周寅坤睨了眼散落一地的資料,又看了眼低著腦袋沒敢吱聲的周夏夏。他抬手,撫上她白皙的脖子。
夏夏當即僵住。
又要掐她了嗎,會不會直接把她掐死?越是僵硬緊張,喉頭便不斷地吞咽。細嫩的脖頸溫熱又微微起伏,觸感清晰地傳遞到男人掌心。
他的手很熱,而且很大,只要稍微用力,就能直接捏斷她的脖子。可他偏偏沒有如此,而是慢慢撫摸,拇指摩挲著她的頸部動脈。
“問你話呢。”
夏夏顫慄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對、對不起。”
“對不起?”周寅坤挑眉,“對不起什麼?”
話畢,他也沒等夏夏自己回答,而是自顧自地替她做了解釋。
“哦,應該是對不起你自己。說什麼保鏢跟著不方便、念叨著要去住校,放了學又不回家,還要去外婆那裡住兩天。其實從頭到尾都是計劃好的,張口就是瞎話,還不忘裝出一副老老實實愛學習的模樣。”
男人撫在她脖子上的手慢慢上滑,捏住她的下頜抬起來,夏夏痛得一顫,不得不張開了嘴。
這樣看,能清楚地看見這張小嘴裡粉嫩的舌頭。
“既然嘴裡沒句真話,那這舌頭也別要了。你說呢?”
歸根到底,是他這個做小叔叔的沒立好規矩。上次睜隻眼閉隻眼地罰了,沒罰疼她,果然這就又犯了。
夏夏聽出他話中之意,當即搖頭要躲開,然下一刻她皺眉嗚咽了聲,那雙漂亮的眸子瞬時睜大——
男人的手指竟直接放進了她的嘴裡,摁住了她的舌頭。
“唔唔!”她嚇得抓住他的手腕,可用儘力氣也沒能掰開,嘴裡完全說不出話,眼淚直打轉。
周寅坤對那滿滿的淚水毫無觸動,隨意地偏頭看了眼,守在門口的人立刻進來,遞上一把瑞士軍刀。
夏夏看見刀,知道他是真的要割她舌頭,眼淚大顆顆地滾下來,她雙手還費勁地掰著周寅坤的手腕,嘴裡努力地嗚咽著認錯。
舌頭本就濕滑難控制,她又掙扎得厲害,正當銳利的刀尖要探入她口中時,那小巧的舌頭竟逃離了他的手指。
“唔——小叔叔我錯了!真的不敢了!”
她著急又害怕,話說得含糊不清,而說話時那軟嫩的舌尖兒蹭在了他的指尖,溫熱極軟的觸感叫人一路癢到心底。
某處異樣,周寅坤低頭看了眼,不禁皺了眉。他手指撤出,從她口中牽出銀絲,指尖還沾著晶瑩。
周夏夏腿軟得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坤哥。”門口傳來阿耀的聲音,“卡爾的電話,他們到了。”
說完,他又看了眼地上。女孩身體被遮住,但看那呼吸起伏樣子,似乎是被嚇得不輕。
再看周寅坤,他用白布擦了手,聽見阿耀的彙報並未回頭,只把瑞士軍刀往旁邊一扔,“知道了。”
隨後他蹲下身,拿起幾張散落在地上的資料,“美國、加拿大、英國、法國、德國,你想去哪兒?”
驚懼之餘,夏夏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麼發現端倪的,聽見他又問了問題,夏夏怕一開口又被識破,舌頭還隱隱發疼,她一時沒敢回答。
周寅坤偏頭,“耳朵也不好使?”
夏夏一驚,趕緊回答:“是加拿大。”
這回他沒說話,夏夏抬頭,周寅坤似乎在等下文。
“我……我想去加拿大,聽留學講座。小叔叔,我只是怕你不同意,所以——”
“所以才謊稱想去看外婆,借著周末兩天不上學,悄悄去悄悄回?”
“嗯。”她答得小心。
她說的都是實話。只不過,不是全部的實話。
周寅坤盯著那雙眼睛片刻,開口問:“還有呢。”
還有?
夏夏心頭陡然一跳。無論如何,剩下的不能再說了。
她抿抿唇,手心冒汗,“還有就是……我也想一個人散散心。”
“呵。”周寅坤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瞧著她。
“原來你這麼喜歡一個人。喜歡到要一個人去住校,放學一個人在外面寫作業,還要一個人去國外散心。好吃好喝的生活全都不稀罕,是吧?”
“不是——”夏夏仰頭想再解釋兩句,剛張嘴就被打斷了。
“可以。”周寅坤說,“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什麼。”
夏夏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你喜歡一個人,那就一個人在這兒待著。不用上學,不用跟任何人打交道,盡情地自生自滅。”
說完他轉身離開。
“小叔叔!”夏夏爬起來追上去,門卻先一步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