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孫女眼睛大,黑黝黝的看著就聰明。”賽蓬顯然對已經長大的夏夏更加滿意,又文靜又乾淨,笑起來像個小太陽,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看起來讀書很好的樣子。
夏夏什麼也沒幹就先被爺爺誇了一遍,尤其還說她聰明,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馬上開學了,一定得好好努力,別讓爺爺失望。
賽蓬烤魚高調,炫耀孫女更高調,他讓梅金把夏夏的行李放到給她準備的小房間去,自己則帶著夏夏在十幾張桌子的客人里穿梭,逢人就說自己孫女來了,自己孫女好看,將來還能考上朱拉隆功,換來一波接一波的恭維讚美,夏夏被誇得越發心虛。
“那個……爺爺。”她及時叫住了賽蓬,“我其實還——”
“哦對對,看爺爺這記性,我乖孫女還沒吃中午飯。來,跟爺爺走。”
夏夏下車的時候就已經過了下午一點,賽蓬高興起來光顧著炫耀,都沒問夏夏餓不餓。夏夏本來想坦白,自己學習沒有爺爺想象的那麼好,恰好賽蓬說這話給岔開,她就順著話茬點了點頭。
賽蓬帶她去了烤魚攤子對面的店裡,還把裡面風扇都打開,“夏夏等著,爺爺給你做好吃的。”
說著賽蓬又扇著扇子進了裡面的廚房,夏夏則乖乖地坐在原處,仔細打量這家她從來沒來過的店面。
這裡地方不大,只能擺下四五張桌子,要是坐滿了一定很擁擠。難怪吃烤魚的人都在外面河邊的寬敞位置上。店裡的菜單貼在牆上,都是泰國常見的菜,最火爆的烤魚則是賽蓬獨家改良過的秘方。
來了這一會兒,她發現店裡就只有爺爺和梅金兩個人,梅金看起來不太會做菜,那麼,所有菜都是爺爺親自操刀做的?
想到這裡,夏夏不自覺地起身,走到了廚房門口。
裡面也不大,就只容納得了一個人打轉,所有東西全都擦得乾乾淨淨,擺放得也整齊,賽蓬正大火顛鍋,夏夏剛走到門口,他就回過頭來,“夏夏等著急了吧,很快就好!”
廚房裡也很熱,夏夏看見爺爺用毛巾擦汗,心裡有些不忍,忙說:“爺爺我不著急的。您隨便給我點吃的就行。”
說著話,賽蓬已經關了火,炒得黃澄澄的咖喱牛河盛在盤子里,香味濃郁撲鼻。
“那怎麼能隨便?坐下嘗嘗,你小時候每回來爺爺都給做了這個。”
夏夏洗了手跟著他坐到桌邊。
“夏夏自己拿筷子啊。”賽蓬邊說著邊把風扇調過來。
“好。”她拿了筷子,嘗了一口,原本一些不清晰的記憶瞬時涌了回來。這味道太熟悉了,跟小時候吃過的味道一模一樣。
“爺爺,”夏夏抬頭,“這個太好吃了。”
那誠懇又認真的模樣,逗得賽蓬哈哈大笑,“這算個什麼,早上來的魚都賣完了,不然爺爺肯定給你來條拿手好魚。中午先這麼湊合,等下午的魚來了,晚上爺爺給你做。”
夏夏其實剛才第一眼就在好奇那烤魚的味道了,爺爺說要專門給她做,她心裡又暖又高興,沒扭捏地點點頭,“我能全吃完。”
賽蓬一聽就不信,細數她小時候吃東西就像小貓,喂一勺哄半天,還腸胃不好,吃東西可挑剔了。
夏夏呵呵地笑,說這幾年媽媽按照醫囑給她調理,已經比小時候好很多了。
祖孫倆相差了幾十歲,卻是說不完的話,夏夏很快把一盤咖喱牛河吃完,剛放下筷子,一直在外面忙活的梅金就進來了。
下午兩點半,又來了一批新鮮的活魚。
見夏夏好奇,賽蓬還帶她去河邊看,足足七八箱,都是比男人小臂還長的大魚,梅金正在清點,清點之後就要搬魚。
送魚的只管送貨,扔下船就上岸喝茶躲太陽去了,夏夏看爺爺年紀大了,梅金又只有一個人,於是自告奮勇要幫忙。
賽蓬看她細胳膊細腿,哪裡搬得動那麼重的箱子,老爺子瀟洒地抬抬扇子,往回指了指某個方向,“家裡的路還記得吧?”
“記得的,爺爺。”夏夏剛才就發現了,這個店其實與爺爺住的地方就是連著的,就是把以前的用來當倉庫的地方,改成了店面而已。
“那就行。”賽蓬說,“你搬不動這些,回去把你那個懶鬼叔叔叫起來搬魚,就說我說的!”
夏夏一怔,“叔叔?”
“對。你小叔也來了,就知道懶在家裡睡覺,說不好哪天就睡死了。你去,把他叫起來幹活,懶死他了。”
周夏夏怎麼也沒想到,周寅坤居然也在這裡。
上一次的分開非常不愉快,回憶起那時候他那嚇人的眼神,她的步子就越來越躊躇。可惜地方就這麼大,從店面左邊的小巷走進去就到了住處。
房子是清一色的泰式木柱上抬式錐形頂木屋,用於散熱防潮、避免蚊蟲和雨季洪水災害。店面背後相鄰的兩座泰式木屋連在一起,都是爺爺的居處。
夏夏按照爺爺說的,上了三級台階,往左拐,看見了微微敞著的木門。在屋外都能聽見電風扇開到最大的嗡嗡聲。
一想到裡面是誰,女孩就不自覺地停下腳步,不敢進去。
可是,她是個聽話的孩子。爺爺讓她把小叔叔叫起來幹活,這並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
但……順著沒有關上的房門縫隙,她首先看見的是搭在床邊的長腿,看姿勢就知道還睡著呢。
夏夏有些犯難,很多人是有起床氣的。清醒時候的周寅坤都夠嚇人了,萬一他也有起床氣,那不就更嚇人了?雖然有爺爺在,他應該不會像以前那樣掐她,可之前只是吃個飯,他都可以那麼折磨她,夏夏後背和額間都冒出冷汗。
爺爺生日還沒到,爸爸媽媽也還沒來,這兩天她都避免不了要跟周寅坤碰面的。
上次的錢沒還,她還因為打電話惹他生氣,這些問題都沒解決,她又來叫他起床幹活……怎麼想都感覺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