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坤沒走,感興趣地盯著沙發上還閉著眼睛的某人。
什麼時候醒的?
應該是碰她的時候。
明顯感覺到男人灼熱的氣息靠近,夏夏強行控制住自己不要顫抖。她是被一股壓迫感嚇醒的,雖然周寅坤只是摸了摸她的頭,捏了捏她的臉,可只要他站在旁邊,哪怕兩人之間尚有點距離,周遭的空氣都會變得壓抑窒息起來。
她不知道周寅坤要幹什麼,所以不敢睜眼。
很不幸,被發現了。
男性的氣息將她包圍,她知道他靠得很近。下一秒,耳邊就響起慢悠悠的聲音:“睡得這麼熟,把你賣了應該也不知道吧?”
“賣”這個字,從昨天起就變成了周夏夏十分害怕的字眼。一聽到這個字她就汗毛乍起,哪裡還裝不下去,眼睛立刻睜開,對上一副極好看的黑色眸子。
周寅坤看到那雙黑白分明又水汪汪的眼睛時,彷彿又喝了一杯冰水,一路清冽到心底。這雙眼睛乾淨清澈,這樣離近了看,能清楚地看見裡面他的樣子。
“小叔叔……”她叫了聲,眼睛變得濕潤起來,“你別把我賣掉。”
她也不知道自己只是睡個覺,怎麼就又惹到他了,周寅坤的這種陰晴不定,讓夏夏原本放下去的心又懸起來。昨晚感覺出他心情不錯,她還在指望今天他能安排人送她回去呢。
漸漸湧上來的眼淚,模糊了裡面他的樣子。
周寅坤不悅。
“敢哭眼睛就不用要了。”
這麼好看的眼睛,安在一個愛哭的軟骨頭身上實屬浪費。男人直起身,看著努力把眼淚憋回去的女孩,“賣不賣的,看你表現。”
周夏夏立刻點頭,覺也不睡了,規規矩矩坐起來穿上拖鞋。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樣子在周寅坤眼裡,其實跟一個透明盒子沒什麼兩樣。她心裡在想怎麼討好他,面上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透明的東西總是讓人安心的,因為不用猜,不用防。
他索性讓她在那裡絞盡腦汁地想。
周夏夏怎麼想,也想不出什麼表現的法子。諂媚討好這種事,她從來都沒做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別人的好要讚美,別人的不好可以委婉提出,也可以引以為戒。
但對著全身上下都覺不出半點好的人,她實在有些為難。
爸爸媽媽都教導她要誠實,從沒教過她對壞人點頭哈腰。
周夏夏為難地嘆了口氣,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歸根到底,周寅坤再嚇人,卻也是實實在在幫了她的。
比如在不夜城保了她,比如收留她在這裡住了一晚。
原以為昨天看見了那麼嚇人的事一定會做噩夢,可不知怎的,竟是一夜安然,以至於她現在感覺自己身體狀態還不錯,不適的地方像是都好了。
看見不遠處桌上那隻空杯子,夏夏知道周寅坤已經喝過水了,所以給他倒杯水應該起不到什麼討好的作用。
該給自己倒一杯才對。剛睡醒嗓子有些乾澀,於是她站起來準備去喝點水。
這一起身,女孩身體一僵。
恍然想起什麼……
浴室里,男人抱胸看著裡面掛著的東西,唇角緩緩勾起。
這裡空間還算大,眼前依次掛著的是白色校服襯衫,以及破了邊的裙子。全都洗了,還擰得有點皺。裙子旁邊,還有兩件。
是他昨天換下的衣服。
也洗得乾乾淨淨,看得出來她力氣不夠沒擰乾水,即便掛了一晚上,衣角處都還沒有干。昨晚窩在這裡磨磨蹭蹭那麼久才出去,原來是洗了衣服。
還連他的一起洗了。
男人看著眼前尺寸差很大的衣服晾在一起的場面,心中又湧上了點異樣。就像昨晚聽見她那句“我知道你也是我的家人”時一樣。
家人?
周寅坤輕蔑地笑了。
沾了血腥味的衣服,他當然不可能再穿,不過周夏夏這次的多此一舉還算順眼,最起碼一時半會兒他都沒打算把她賣掉。
看著看著,男人視線落在了最裡面的衣架上,五個衣架,只看見四件衣服。
還有一件同時被浴巾架和她的襯衫擋住了,周寅坤手指一撥,看見了被遮住的那件。
一條白色的,看起來小小的純棉內褲。
“小叔叔!”
身後傳來一聲膽大包天的叫聲,周寅坤回頭,看見某人耳朵紅紅的,穿著大出不少的浴袍,兩個不大的拳頭緊攥,站在門口表情嚴肅,嚴肅里還帶著那麼點羞恥。
“我、我是來拿我的衣服的。”
語氣聽著理直氣壯自然極了,但兩人都清楚,有人沒穿內褲。
周夏夏也是無奈之舉,她沒有房間主人那麼好的待遇,從裡到外的衣服酒店都準備得一應俱全。反觀她這種臨時被收留的,能找到件浴袍穿就不錯了。
所以她昨晚洗完澡就把內褲洗了,本以為晾在最角落裡沒人會注意,等幹了再悄悄穿上,誰知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自己藏著晾的東西被發現了。
這種貼身私密的衣物被一個男性長輩看見,還被他知道她此時此刻就……周夏夏臊得連腳趾都緊緊蜷縮起來。
正看著她的男人很明顯看出這種羞臊,他索性走近,倚在浴室門邊:“小侄女,你這就不禮貌了吧。”
周夏夏沒好意思應聲。
“你那對偉大的父母,就是這麼教你的?”
語氣滿是嘲諷和不屑。
說她可以,說周耀輝和薩瑪不行,但此時的周夏夏敢怒不敢言,心裡滿滿的羞恥,只好裝作沒聽見才走了進去。周寅坤出來時還回頭看了眼,她正耳朵通紅地取下衣服,動作僵硬彆扭得有些好笑。
夏夏反正是笑不出來的,她穿好自己的衣服就準備洗漱,一想到外面的人好像還沒洗,又慫了,只好出來等著。最後等到男人出來,她才再次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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