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的男人看了一場哭兮兮的獨角戲,的確感受到了那麼點誠意。
“行吧。”他答應得爽快。
周夏夏鬆了口氣,被咬一口,讓他不再針對她家,對她來說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
誰知周寅坤接著幽幽道:“那就把你這隻右手砍下來送給我,我什麼時候想咬了,就咬一口。咬完了再給你送回去,你看可以吧?”
那怎麼可以?!
周夏夏臉都嚇白了,語氣更加結巴:“不……不能砍,別砍行不行……”
男人冷笑:“討價還價?”
女孩被他那笑容嚇得腿軟得跌坐在了沙發上,淚汪汪地抱著自己的右手。
周寅坤居然在她臉上看見絕望二字。這才多大點事?不就是一隻右手么。在緬甸北部的佤邦,沒有手沒有腳的人多了去了,照樣還能上山種罌粟收煙膏。眼前這朵沒挨過幾滴雨點摧殘的小嬌花,以為沒了右手就是沒了人生呢。
叄兩句話,又哭兮兮的。周耀輝算是後繼無人了。
想到這兒,周寅坤心情好了幾分,大方說:“行了,先不砍了,給你留著。”
周夏夏聞言趕忙擦了把眼淚,眸中滿是驚喜。
“不過,”周寅坤說,“我什麼時候要用,你就給乖乖送過來,記住了沒有?”
夏夏立刻點頭,只要不把她手砍了,她什麼要求都能接受。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周寅坤沒那個耐心帶孩子,更不關心今晚要睡沙發的人連被子都沒有。
男人扔下夏夏一個人在客廳,自己去了豪華大床房。
嚇人的聲音和笑容遠離,女孩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她坐在沙發上悄悄看了眼卧室方向,門沒有關,裡面傳來吵鬧的聲音——似乎是拳賽。
短短一天,她經歷了太多事情。先是被迷暈險些被賣掉,好在順利逃出來,又把之前的“舊賬”算清楚,徹底安全下來之後,她這才感受到身體細微的不適。腿上和手上的小傷口都已經在檢查的時候上了藥膏,已經不疼了。
但是……客廳的落地玻璃映出她的樣子。頭髮亂亂的,校服襯衫和裙子又臟又破,腿和胳膊上都沾了血跡和灰漬。衣服被冷汗浸透也沾了灰,看起來太髒了。
夏夏低頭看看自己,原來她就是這幅乞丐模樣一路跟著周寅坤的。難怪總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種在看流浪狗的感覺。
她又看了眼自己今晚的“床”,沙發的奶油色布料乾淨極了,手摸上去,有點絨絨的。躺上去一定很舒服。
但看見自己這髒兮兮的手背,夏夏不自覺地收回來,抿抿唇,又看向卧室方向。
她想洗個熱水澡。
可是,浴室在卧室裡面,想洗澡,就得進入那個房間。
可是,房間里有嚇人的東西。
小姑娘糾結,要不就不洗了。這個想法只在心頭閃過一秒就被拒絕了,那樣也太髒了,會弄髒這麼乾淨的沙發。
周寅坤閑著沒事,看的是泰國最著名的TK拳皇賽。跟其他拳賽不同的是,這項賽事是裸拳拳賽,這種拳賽說得好聽些是在回顧經典,說得難聽些就是在開歷史的倒車。脫離拳套的比賽意味著脫離所有保護措施和嚴密規則,成為受傷率最高的格鬥比賽。
如此一來,拳手打擊強度更高,而布滿關節的手部失去保護之後,也非常容易骨折。所以毫無疑問,這種賽事就是以殘酷血腥為噱頭,但又偏偏是這種拳賽辦得最為成功。
屏幕上的比賽已經到了尾聲,地上還有雙方拳手的臉上和身上都是血,其中一方重重倒地,裁判和場外的觀眾正興奮大吼著讀秒,就在馬上能決定出本場勝方的時候——周寅坤看見門邊露出了一點裙子邊。
那裙子邊上一秒還在門邊,下一秒就收了回去,再下一秒,露出得更多。
不用看都知道外面的人有多糾結。
進?還是不進?
他起身,把不遠處的酒和杯子拿了過來。
看見裡面忽然出現的背影,門外的周夏夏條件反射地立刻往後退,她以為是周寅坤看見她了要出來攆人,心裡持續緊張了好幾分鐘,也沒等到想象中的呵斥。
裡面仍響著拳賽的聲音,似乎是有一方獲勝,拳手和觀眾甚至連解說員都激動得大叫。除此之外,還能隱約聽見酒杯放在桌子上的聲音。
原來是去拿酒。
夏夏摸摸自己的心口,緩了緩劇烈的心跳。
不過……一邊看拳賽一邊喝酒,做這麼享受的事情,是不是代表著他心情還不錯?
想到這,她悄悄地探出一點,想確認下裡面的情況。
一般來說,愛看拳賽的男人被比賽吸引了注意力之後,不會注意到周邊細小的動靜。很可惜,對於從小摸槍比吃飯拿筷子時間還多男人來說,門邊冒出的那顆小腦袋,就像一個巨大的靶子,扎眼得不行。
周寅坤也不吭聲,就等著看那軟骨頭磨磨蹭蹭這麼久,究竟能弄出什麼幺蛾子。
新一輪比賽的拳手非常年輕,看著也就十八九歲,但出手迅猛,一上場就是不要命地打。藍方的泰國小子對戰的是菲律賓拳手,第一回合只用了四十一秒就直接KO對手,動作乾淨利索,周寅坤挑眉:“不錯。”
周夏夏聽見那聲不錯,又聽見電視里的歡呼聲,小腦袋快速運轉,猜測應該是周寅坤看好的拳手贏了比賽。
那他現在心情一定很不錯。
她抓住時機,站在門邊,叫了聲小叔叔。
周寅坤看了眼電視旁邊的表,從她出現在門外,再到叫出這聲小叔叔,整整耗時十二分鐘。
“說。”
“那個……”周夏夏有點扭捏,“我能進來洗個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