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暴徒 - 第305章出山

晚上八點半,中國公安部。
辦公室里,向衡予正在看一份信息技術部門提交上來的,關於定位追蹤的分析資料。桌上手機震動,她眼睛還盯著資料,順手拿過來看了眼。
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她怔了下,不可置信地接了起來。才聽了兩句,她便猛地起身,快步出了辦公室。
信息技術部大廳里,懸挂著數台顯示屏,所有電子設備都在高速運轉著。
門口響起急促腳步聲,向衡予打著電話匆匆進來,她走到其中一名警員身邊,後者立刻明白,遞上數據線連接了向衡予的手機,並快速追蹤通話號碼。
“找到了,電話來源與實際位置一致。”
向衡予看著屏幕上追蹤到的位置,眼眶微紅。電話里的聲音已有些陌生,但曾經的畫面卻一幕比一幕清晰地涌了上來。
通話內容被完整地記錄下來,掛斷後,向衡予又打了一通電話,隨後連夜飛往廣東省公安廳。
凌晨一點,廣東省廳禁毒局會議室。
在接到電話之後,所有人迅速集合,向衡予準時到來。她將帶來的東西往警員手裡一放,會議室屏幕亮起,上面是一張模擬路線圖。
“這就是我電話里提到的新情報。情報人稱,在緬甸密支那野人山裡親眼見到了我國警方在尋找的紅色通緝犯,從對方描述的外形、以及其身邊跟隨者來看,基本可以確定是周寅坤本人。”
“向局長,恕我直言。類似情報我們先後接到了不下百次,每一次查證后都確定是假線索,這份情報的真偽是否需要進一步核實?”
“這份情報不會有錯。”向衡予神色嚴肅,“情報提供人叫程衛國,中國公民。程衛國及其妻子郝雲是曾在中緬邊界做生意的一對普通夫妻,也是十五年前一起跨國販毒案的關鍵情報人。”
“十五年前我任職於雲南省廳禁毒總隊,參與一起特大跨國販毒案。當時毒販狡猾逃脫,是程衛國夫婦及時提供了線索,警方在一艘即將開往菲律賓的偷渡船隻上,將向我國販運毒品的毒梟抓住。否則,這個布局了整整兩年的案子很可能一無所獲。”
“案子破獲之後,為保證情報人安全,我們及時轉移了程衛國夫婦,但毒販余部搶先一步殺害了程衛國兒子一家,其中包括一名四歲的女孩,也就是程衛國的孫女。”
“而後程衛國夫妻為不給警方添麻煩,不告而別,蹤跡全無。作為當時程衛國的聯絡人,我一直沒有更換號碼。直至十五年後再接到這通情報電話,才終於重新得知了他們的蹤跡。”
向衡予看著眾人:“這十五年,他們一直藏身於被稱作緬甸禁地的‘野人山’,完全斷絕與外界的聯繫,躲避毒販的報復。此番重新聯絡,就是因為他們下山看見了通緝令,又在山裡親眼見到了通緝令上的人。”
她側身看向會議屏幕上的路線圖,“程衛國夫婦在野人山住了十五年,十分熟悉山中情況。這是根據他的口述做出的進出山路線圖。來之前,已連夜聯繫了緬甸及其獨立特區克欽邦方面,對方允許各國警方工作組進入緬甸協助辦案。”
向衡予看了眼時間:“各位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儘快出發。需要注意的是,我方人員只是協辦,不可攜帶武器,緬甸境內的抓捕行動將由密支那警方全權負責。”
*
野人山。
老人放下電話,感覺踏實了幾分。但時隔多年的一通電話,也讓他周身血流加速涌動,心砰砰地跳得劇烈。
坐了片刻,他才緩過神來,先看了眼床上的老伴:“餓了吧,我這就做飯去。”
“我不餓,你快把這些東西收拾好,我看著心慌。”
這話逗笑了老頭,“好好,這就收拾。”
吧嗒一聲,信號器的開關撥動,閃爍著的綠燈瞬時熄滅。就在老頭抱著信號器起身,要放回箱子里時,門吱呀一聲,從外面被推開了。
老人對上一雙棕藍色眸子。
他心頭一抖,只見少年面無表情地進來,一把搶過老頭手上的信號器和手機,兩樣都還熱著。
亞羅看向門口:“坤哥,電話已經打出去了。”
“是嗎。”門外一道聲音傳來。
緊接著就是一雙長腿邁進,男人進來還打量了一圈這破舊屋子,視線從信號器和手機上掃過,最後才落到這對老夫妻身上。
對上那雙幽黑眸子,讓人瞬時心寒顫慄。
老人不由後退兩步,退到床邊擋住老伴。雖未明言,但床上的老婦人已經明白了所有。躲藏了這麼多年,這一天還是來了。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暗暗地、緊緊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眸中,一片視死如歸。
周寅坤微微偏頭,瞧見老夫婦倆握在一起的手,嗤笑了聲:“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就非得多管閑事呢。”
聞言,亞羅徑直朝著兩個老人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這夜終於安靜下來。夜深后,風也變得大了起來。只是這風怎麼吹,都吹不散濃烈的血腥。
男人站在血泊之中,掃了眼晾衣架上還未來得及收的衣服。陣陣悶雷響起,是大雨將至的預兆。
嗚咽痛苦的呻吟響了好久,耳邊終於清凈下來,周寅坤轉了轉脖子,抽出根煙。
剛放進嘴裡,就看見指間的血浸濕了煙身,男人嫌棄地皺眉。看了眼時間,該回去了。他扔掉被血染髒的煙,朝下方樹林走去。
途徑林間小溪時,他俯身,把手洗得乾乾淨淨。
此時的夏夏正坐在石灶前,旁邊放著她搬來的小桌子。
她沒找到亞羅新買回來的調味料,只得把每道菜都做得淡了些。她把已經做好的三道菜各裝了一些出來,就等著最後一道鴿子湯做好盛出,一併給爺爺奶奶送過去。
鴿子湯需要燉得軟爛,她等著等著,就等得腦袋一點一點的。直至一聲悶雷傳來,她忽地驚醒,趕緊打開砂鍋蓋子瞧了眼。
小火煒煮的鴿子湯呈淡淡的奶白色,正冒著濃郁的香氣。
夏夏剛把鍋端到桌上,就見樹林里走出兩個人。夏夏只知道亞羅去送葯了,她一直埋頭做菜,竟沒注意周寅坤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大步朝她走來,拉住了她的手腕:“走了,下山去。”
“現在?”夏夏驚訝,“那我先把這些送過去。”
周寅坤看向亞羅,後者立刻開口:“我走的時候他們已經睡下了,現在去有點打擾。我跟他們說了,明天不用做菜,直接過來取。”
夏夏問:“奶奶的腳怎麼樣?”
“只是扭傷,已經揉了葯冷敷過,再抬起下肢睡一晚就可以了。”
夏夏點點頭,還欲再說什麼,周寅坤直接把人扯走:“剩下的亞羅都會看著辦。”
下山的路與進山的路完全不同,竟只走了一個小時,就順利地到了山下。
此時夜色還很黑,十多個月的與世隔絕,再次看見車子、公路,看見城市燈光,夏夏竟覺得恍若隔世。
車就在這黑夜之中,迅速駛離野人山。
*
深夜公路上的車並不多。
從大其力開車一個半小時,又重新回到了密支那。許嘉偉是突然發現了白天的遺漏之處才連夜回來的。
自從當初夏夏身上的定位信號消失,境外工作組撤回國內,他也回到了香港警隊,但始終關注著案件動態。
可日子一天天、一月月地過去,他眼睜睜地看著從最初情報熱線接連不斷,到各國警方之間消息變少,許嘉偉就知道,這個案子或許會就此被淡忘擱置。畢竟,這種跨國案件在執法方面本就棘手,如果沒有人緊盯,恐怕會拖上很多年。
所以,他用了這麼多年從來沒申請過的探親假,假期長達一個月。獲批當天,他就重新飛來了緬甸。
這半個月來,他幾乎逛遍了整個密支那。定位雖然消失,但他知道夏夏一定還在這裡。密支那地形以高山丘陵為主,三分之二的地界都被森林環繞,這裡以種植農產品為主,信息通訊都很落後。
也只有在這種環境里,定位信號才會被屏蔽。一旦她出現在信號強度高的地方,定位就會立刻恢復。
在撤回國之前,許嘉偉曾兩次嘗試進過野人山。第一次迷路,第二次被蛇咬傷,即便如此也沒能找到真正進入野人山深處的路。
在那樣複雜危險的環境里,人很難長時間生活。不過以周寅坤的能力,應該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死在山裡。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在當初警方撤退之後,周寅坤就已經帶著夏夏出了山,並想辦法把夏夏身體里的定位取了出來。
想到這裡,許嘉偉心裡一沉。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後續的追蹤基本沒有指望了。
但是……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又緊了緊。當初在墨西哥,夏夏是通過一位叫布朗的美國醫生告知他定位器的事。
布朗醫生說,夏夏定位器植入在心臟位置,那不是可以隨便開刀的地方,必然得去醫院。為了不暴露行蹤,周寅坤帶著她出野人山後,也只能就近選擇一家醫院。
這些天來,許嘉偉反覆查證了密支那所有醫院,都沒有查到相關的手術記錄。
或許——周寅坤並沒有帶夏夏去醫院,而是直接找醫生私自動刀。
但這個念頭只出現了一秒就被許嘉偉否定了。私自開刀的風險太大,直覺告訴他,周寅坤不會冒這樣的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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