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暴徒 - 第303章疑題

周寅坤下了兩步台階,往下面的逍遙椅上一坐,撥通了電話。
雖然兩人之間開啟了白天同吃、晚上不同睡的半冷戰模式,但生活上,仍舊是夏夏伺候他。這逍遙椅就是在他提出要求之後,她畫了圖紙,指揮亞羅做出來的。
純原木色的椅子雖不大好看,坐著倒是舒服得很。
電話一撥通,那頭就迅速接了起來:“坤哥。”
周寅坤嗯了聲,電話里凱文例行彙報起來:“今年的罌粟季馬上就到了,老羅親自去了趟赫爾曼德,說今年金三角和阿富汗的罌粟產量,比去年還要再高出三成。”
“自坤哥下令之後,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上半年的傳統交易都暫時關閉,僅保留暗網交易,目前我們的交易網已經實現了亞歐全覆蓋。雖然坤哥你本人銷聲匿跡,但老羅那邊傳統交易的訂單還在激增,如果下半年重開傳統交易,咱們的人可要忙瘋了。”
凱文說:“只要坤哥這邊下令,一直原地待命的武裝軍就會立刻重新開始運輸任務。”
總體來說,生意都在正常高效地運行當中。周寅坤很滿意。
聽到凱文建議可以重啟傳統交易,他慢悠悠地開口:“不急。警方那邊怎麼樣。”
“冷處理的辦法很管用。”凱文回答:“儘管國際刑警的紅色通緝還在,但各國警方在坤哥你們進入野人山的三個月後,也幾乎都沒了消息。跨境抓捕本就涉及到跨境執法權,這種事情向來棘手。除非各國警方里有某一方死死盯住,否則所謂的聯合通緝抓捕就是一盤散沙。”
這也是很多越境通緝犯幾十年都抓不到的原因。
男人不以為意地笑了,又問:“醫生聯繫得怎麼樣。”
“已經聯繫到了最好的心外科專家,不過他人和醫院都在德國。坤哥要現在帶夏夏過去手術嗎?”
“嗯。”時間差不多了,沒必要繼續在野人山裡待著,周寅坤說:“儘快安排。”
“是。”凱文說完又頓了頓,“坤哥,我建議……你和她分開走。”
“野人山的原始森林的確有效地屏蔽了定位器的信號,但只要夏夏出了野人山,定位信號立刻就會恢復。路上的風險實在太大。”
凱文說:“這段時間我也多次製造了假的定位信號,尤其是在你們進山後的前三個月,我以為可以通過假定位混淆視聽,但實際上,無論在野人山周圍製造出多少定位信號,警方始終不為所動。”
“我想,夏夏身體里的定位器,應該是有特殊編號,並且已經被警方掌握了。只要不是特定編號的定位信號,他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我好奇的是警方究竟是怎麼知道的,坤哥在離開墨西哥之前就遭遇追擊,說明定位在墨西哥就已經泄露了。”
“知道定位及其編號的,應該只有夏夏本人和給她做植入手術的醫生。我查遍了索諾拉州所有的醫院,都沒有查到任何手術記錄,應該是她有意隱瞞。坤哥說夏夏曾帶一批孩子去做過體檢,我也查了,但那些孩子們年齡太小,根本說不出任何有用信息。所以除了夏夏,就只有阿耀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家醫院、見了哪個醫生。”
提及阿耀,周寅坤始終波瀾不驚的眸子里,終於有了微微波動。
時至今日,阿耀仍沒有消息。
沒等他問,電話那頭凱文已經繼續道:“關於阿耀,以他的水性,即便撞車墜海也不會有問題。但當時阿步在現場發現了開槍的痕迹,如果阿耀在墜海前中槍,血腥會迅速引來鯊魚。即便那海域沒有鯊魚,若他中槍后昏迷在海中,那生還的希望……也實在渺茫。”
“繼續找。”男人毫不猶豫地開口:“直到找到他為止。”
“明白,阿步一直都在墨西哥。”該彙報的都已彙報完畢,凱文不多廢話:“坤哥,德國手術的事我安排好再彙報。”
“嗯。”
電話掛斷之後,周寅坤沒有回屋,仍坐在逍遙椅上,手指細細摩挲著衛星電話。
那個讓凱文疑惑的問題,也同樣讓他想了很久——定位究竟是如何在墨西哥就泄露出去的?
這個問題,周夏夏是不會回答的。
她能在手裡沒有錢、沒有通訊工具,在阿耀時時跟隨、甚至是在他眼皮底下,偷摸而順利地植入了定位器,那麼接下來把消息遞出去這件事,周夏夏只會辦得更加謹慎。
站在她當時的角度,身處陌生的國家,必然不敢隨便相信陌生人。在親眼目睹吳邦其和他談生意、在親身經歷被巴泰強行抓到警署、又被皮沙文追殺至比勞山之後,周夏夏也不敢輕易相信墨西哥當地警方。
因為一旦其中有人被收買,反將定位器的消息泄露被他知道,那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這種至關重要的消息,即便要給,她也只會給她自己最信任的警察。而周夏夏信任的警察,應該只有那一個。
想到這裡,周寅坤眸中陰鷙起來。
最有可能的人,也是最不可能的人。因為那人心臟中槍,已經死在中國香港。就算他長了兩個心臟撿回條命,兩人相距那麼遠,如何聯繫得上?更別提傳遞這麼重要的消息。
但是……
他眯了眯眼,如果那人真的沒死,還不遠萬里去了墨西哥呢?世上,會不會真有這麼巧的事。
深夜漆黑寂靜,男人背對著木屋,神色複雜。
*
次日清晨。
距離野人山腳不遠的集市上,一對相互攙扶的老夫婦站在最大的攤位前,一邊商量,一邊認真地挑選了一套衣服和一雙鞋。
結賬的時候,又多加了對粉色發卡。
幾張大額的現金都花了出去,老太太從攤主手裡接過裝得鼓起來的袋子,又打開多看了幾眼。
“現在的女孩衣服真好看啊,你看這個鞋,鞋底還防滑,小夏夏穿著這個鞋來看咱們,我就放心了。我看那個門口土坡還得再鏟鏟,咱們走習慣了不覺得,孩子摔了得疼上好幾天。”
說著她又翻出發卡:“你看這個,是不是買少了,我看那對黃的也好看。但是黃的招蟲子,現在還好,這一到夏天可不得了……”
老婦人說個沒完,聽得老頭直笑:“行行行,老婆子,你選的都對,都聽你的。回去我就把那個坡鏟好,肯定不摔著小孫女。”
提及小孫女三個字,老太太笑容一僵,嘆了口氣。她沉默地把袋子系好,抹了把濕潤的眼角。
“咱們的孫女要是還活著,也比夏夏大兩歲,這會兒都該上大學了。”
老頭也垂眸,沉默半晌,他握住老伴的手,“怪我,怪我,不該提這些。咱們好些年沒下山,去吃頓餃子吧。”
老太太抬頭,正看見一家中國餃子店。
“好啊,咱好久沒吃餃子了。”
剛走到門口,就聞見餃子湯的香味。老闆夫妻倆都是中國人,見兩個老人進來,老闆娘熱情地上前摻住:“兩位是咱們中國人吧?哎呀,這在國內不覺得,出了國是不是自己人一眼就認得出來!來,二老慢點。”
熟悉的中國話,讓人倍感親切。思念起亡故小孫女的老太太,也不由被那熱情感染:“姑娘,給我們來份餃子就行。”
“好嘞!”
老闆娘親自去了后廚煮餃子,店裡沒有其他人,靠牆坐著的老兩口左右看看,似是新奇地打量著店裡。
看見前面那台彩色電視機,老頭拍了拍老伴的胳膊:“現在都不是黑白的了。”
電視沒開聲音,在播放著電視劇,老太太聽了他的話,低聲說:“這都多少年了,難道還能不變啊?”
正說著話,老闆娘就端著餃子上來了。放在兩個老人面前,一人一盤。
老太太怔了下:“姑娘,我們就要了一份啊。兩份、兩份的話我們錢——”
“另一盤是我送的!我這餃子店剛開,您二老能來那就是緣分。這緣分哪能拿錢算啊?安心吃吧!”
兩個老人心裡暖得不行,時隔多年再看,這世道真是越變越好了。老闆娘又端來兩碗熱騰騰的餃子湯,老夫婦倆連連道謝。
見老頭時不時看向電視,欲言欲止的樣子,老闆娘問:“大爺,我這電視免費看!您想看點什麼?”
老頭被戳中了心事,笑了笑,放下筷子鄭重地說:“姑娘,你這有沒有新聞頻道,我好久沒看電視了,我想看看新聞。”
“怎麼沒有!”老闆娘拿起遙控器打開聲音,換成了新聞頻道,“那您二老慢慢看,我就在後廚,有事叫一聲!”
“好,好,你去忙吧姑娘。”
新聞正在播報最近發生的新事件,大到領導人出行,小到修路搭橋,新鮮的畫面不斷切換,老人看得認真極了。
看著看著,新聞右下角就出現了一條國際刑警紅色通緝令。
老頭拿筷子的手頓了下。
他仔細地看著上面每一條信息,還有那張照片。通緝令在新聞界面停留了二十秒后消失不見。
老頭放下了筷子,喃喃道:“說到底,這世道還是沒有變。毒販死了一批,又會有新的一批,抓不完,根本抓不完。”
那通緝令也落在了老太太眼裡,她就坐在老伴身邊,將他喃喃低語聽得清楚。
她夾起自己盤子里的餃子,放到老頭盤子里。
“別操心了,你操心了一輩子還沒夠嗎?”
老頭沉默了會兒,笑著搖搖頭,又重新拿筷子夾起餃子,“也該夠了,咱們也活不了幾年,該安心吃頓餃子才對。”
店裡,兩個老人並肩低頭吃著餃子。
店外,一個亞麻色頭髮的少年戴著頂鴨舌帽,從餃子店門口經過,徑直進了斜對面的一家百貨店,給了老闆一張長長的單子。
單子上,是夏夏列出的需要添補的調味料和日用品。老闆就喜歡這樣的“大客戶”,他咧著嘴笑著接過那單子,拎起個大籃子,一樣一樣地照著單子選貨。
亞羅站在店內,帽檐幾乎遮住了他半張臉。
裡面老闆選著貨,他則時刻注意著周遭的動靜。此時百貨店外一輛巡查的密支那警車開過,少年不動聲色地轉過身,背對著店外。但眼睛卻盯著貨架上的鏡子。
鏡子里,警車從集市中間道路駛過,車窗開著,亞羅看見車裡的人,微微皺眉。
待警車開過,他毫不遲疑地轉身出店,開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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