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暴徒 - 第280章觸動

韓金文的葬禮就在武裝基地,由於辦得突然,來參加的外客並不多,大多是武裝基地的自己人。
夏夏也是參加了葬禮,才知道為何去墨西哥的行程會突然延遲。
她穿著黑色衣服,俯身在棺柩前放下一朵白色菊花。白燭的燭火閃動,她看著黑白遺照上的人,心中並沒有太多觸動。
她跟韓金文只有幾面之緣,只記得從英國回來的飛機上,看見他殘缺了一隻手。聽說他是突然猝死,妻子和女兒都被送到了國外。
她不知道韓金文的女兒有多大,只知她跟自己一樣,都失去了爸爸。
葬禮氣氛肅穆,每個人都神情沉重。
夏夏放完花,安靜地轉身離開。大約是經歷了太多死別,也或許是跟韓金文並不熟悉……她沒什麼特別的情緒,似乎已經習慣了一般。
從爺爺到爸爸,再到如今的韓金文,最後都是一樣的結局。
葬禮從中午開始到傍晚結束,白色菊花一朵朵圍滿了棺柩,周寅坤卻始終沒有出現。
直至夜色已深,武裝基地又恢復到了平常那般,充斥著射擊場的槍聲還有直升機起飛降落的螺旋槳聲。
後山叢林訓練場不遠處,是一片墳場,那裡立著大小不一的新舊墓碑。
韓金文的墓碑就在吳努旁邊,嶄新得在這墳場中顯得格外突兀。
叢林訓練場今天無人,整個後山一片寂靜。風刮過墓碑,將碑前的花瓣吹落,白色細長的菊花花瓣急促地隨風飛舞著,蹭過林中雜草撞上碎石,最終被人踩在了腳下。
男人腳步未停,手上拿著瓶酒,走到了嶄新的墓碑前。酒倒滿杯中,他這才抬眸,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過四十二歲,他們卻已認識了二十六年。
周寅坤坐到旁邊的石頭上,沉默地望著墓碑所面向的方向,望著在這幾年間擴大了數倍的武裝基地。
韓金文待他,跟賽蓬不同。
小時候老爸很忙,不常見得到。倒是吳努和韓金文,幾乎是從早見到晚。雖說這兩人都是往死里練他,但終歸還是有點差別。譬如七八歲的時候訓練量開始增大,他常被折磨得爬不起來,那時最先出現的都是韓金文。
武裝軍里一向靠實力說話,所以沒有人因他是賽蓬的兒子而多加關照。而他就算撐不住了,也不屑於找賽蓬求助。
練槍過度手抖得吃不了飯,他就索性不吃了,最後都是韓金文半夜把他叫起來,用僅剩的那隻手給他烤肉吃。
他也的確想過要殺了老韓。在昨晚老韓提出要退出時,這個念頭下意識迸了出來。
沉默的那幾秒,他是在考慮究竟動不動手。
只是對上韓金文眼睛的那刻,那短短的一瞬間,信任蓋過了利益。老韓是個謹慎且拎得清的人,若真有萬一,他會選擇自我了斷,不留下任何麻煩。
不過,現在死了也好,省得將來麻煩。
周寅坤低頭,將手中的酒淅淅瀝瀝地澆在地上。他始終沒有說話,只是在墳前待了很久很久。
再次回到房間時,已是清晨六點。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念英文的聲音,打開房門,正看見那道坐在桌前的纖瘦背影。房間里的行李箱已不見蹤影。
“東西呢?”
身後驟然傳來聲音,夏夏回過頭來,見他回來了,站起來說:“都放回去了。”
“放回去做什麼?”他走近。
夏夏頓了頓,“還要去度假嗎?我以為……不去了。”
聽了這話,周寅坤瞧她幾秒,問:“為什麼這麼以為?”
夏夏張了張口,卻又把話咽了回去:“那我重新收拾。”
她剛要離開,手腕就被男人握住,周寅坤將人拉進懷裡,夏夏聞到了他身上泥土的味道,而除此之外,還感受到了他強有力的心跳。
周寅坤抱她抱得很緊。她感受到的沒錯,老韓的死的確影響了他的心情。
但是,死人永遠沒有活人重要。
男人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度假照去。”
他們在上午十點登機。
夏夏沒想到此行阿耀也在,更沒想到一直跟在周寅坤身邊的亞羅不在,換成了在比勞山叢林中給她包紮過、還做過飯的阿步。
*
墨西哥,坎昆。
飛機落地時正是當地時間早上六點半,夏夏吃完早餐,在酒店房間睡了長長一覺,醒來時發現已是下午。
她坐起來揉揉眼睛,左右看看,套房裡瀰漫著淡淡的香氣,很安靜。但外面傳來人群嘈雜的聲音,伴著嘩嘩的海浪聲,聽起來歡快熱鬧極了。
夏夏穿上鞋,正想去陽台看看,門鈴聲就響了起來。她腳步頓住,先去開門。
外面正是阿耀。此時的阿耀不似平常那般一身黑,他穿著簡單的t恤,旁邊還豎著一個很大的衝浪板。
這是自上次求他給葯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驟然見面,夏夏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坤哥說你應該差不多睡好了,讓你過去玩。”阿耀先開口。
“哦,好。”夏夏下意識回答,“那我……去拿一下東西。”
她回房間去拿包,阿耀等在門口,沒有進去。直至夏夏挎著帆布包出來,他才關上了門。兩人一路往外走著,誰都沒有說話。
酒店走廊空曠,大約是客人們都出門遊玩了,他們一路走到電梯口都沒碰到其他人。
夏夏看著電梯數字一層層上來,頓了頓,又側頭去看旁邊的人。阿耀一直沒有變過,寸頭花臂,這樣面無表情不說話的時候有點嚇人。
但夏夏還是叫了他的名字:“阿耀。”
阿耀低頭看她。
“你的傷,怎麼樣了?”
此時叮咚一聲,電梯到達頂層。兩人進去,阿耀摁下一層,“沒事。”
“對不起。”
旁邊傳來一聲誠懇的道歉。
這是她一個月來一直想當面跟他說的話。若不是因為她,阿耀不會被打得卧床整整一周才恢復過來。夏夏不知自己拜託醫生的事,醫生有沒有幫忙做到,但無論如何,她都欠阿耀一句道歉。
只是這句道歉,阿耀並沒有回應。
他不認為有什麼可道歉的,夏夏沒有逼迫他,給葯是他自己的判斷,是為了給坤哥和她之間留下緩和的餘地。這是正確的事,即便挨了打,他也從未後悔過。
電梯下降到一層,夏夏見阿耀不說話,微微垂眸。
想來,是她這句道歉讓阿耀想起了受罰的事,即便他脾氣再好,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也會覺得煩躁吧。
又是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她跟著阿耀走了出去。
電梯旁的側門直通外面的沙灘,阿耀開口:“走這邊,比較近。”
夏夏點點頭,聽話地跟著。
沒有聽到回答,阿耀看了眼牆壁,玻璃牆壁上映出身後的女孩。她單肩挎著帆布包,安靜地低著頭。
阿耀已經握住了門把手,腳步卻停了下來。
低著頭的夏夏險些撞在他身上,她不解地抬頭。
“你……”阿耀頓了頓,“你怎麼樣?”
聞言,夏夏微怔。他的話雖簡短,可她似乎聽懂了他在問什麼。是在問她從地牢出來的這一個月過得怎麼樣,也或者是在問她失去所有在乎的人之後,恢復得怎麼樣。
只是這個問題,夏夏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至少,還有人這樣關心地問上一句。
她望著阿耀,微微一笑。
那笑容好像在說“我沒事”,又好像在說“謝謝你”。
阿耀拉開門,看著夏夏走出去,沒再多問。
事實上,他也明白自己的問題沒有任何意義,無論周夏夏覺得現在的生活是好還是不好,坤哥都不會放她離開的。
門在身後關上,阿耀兩步上前,換了話題:“要不要衝浪?”
這算是完成坤哥的交代,一起玩衝浪總能讓她多說幾句話。
夏夏出了酒店門就被一股熱浪席捲,下飛機后直接上車來了酒店,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坎昆四月的氣溫跟泰國不相上下,多虧了阿耀的衝浪板給她帶來了一點蔭涼。
聽見這個提議,她看了下他的大衝浪板,這東西不像船,連個把手都沒有,她又看向遠處望不到頭的海面,一眼看過去有好幾人從衝浪板上掉下來砸進海里。
夏夏忙擺擺手:“我有點怕水。”
如此,阿耀便沒有強求。見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微微提高了衝浪板,擋住了斜射而來的陽光。
陰影罩在身上,夏夏才真正看清眼前之景。橫穿過他們面前這條不算寬廣的馬路,就到了海灘。海風裹著淡淡鹹味的吹來,乾燥卻不灼熱。
早就聽說坎昆是墨西哥著名的旅遊城市,但與其說是城市,不如說是一座狹長的小島。
整個島位於加勒比海北部,形狀呈蛇形,三面環海,與古巴島遙遙相對。這裡的沙灘也與其他地方不同,赤著腳踩上去,白沙綿密細軟,觸感溫柔。
白沙灘上人很多,越走近便越熱鬧。
除卻海上衝浪玩水的遊客,還有曬著日光浴、打著沙灘排球的男男女女,以及挖沙玩耍的小孩子們。他們每個人都自由暢快地大笑著,光是這麼看著,心情都會跟著好起來。
不過還有一小部分人,也安靜地融合在這其中,比如拿著電腦在沙灘吧台辦公的、在帳篷里看書的,還有……在太陽椅上打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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