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幹什麼……就是問問。”夏夏解釋,“我們小假期不長,我不想耽誤開學。”
周寅坤喝完了她盛的湯,“放心,不耽誤。”
夏夏點點頭,又悄悄看他一眼。不知為何,她感覺這次他回來,似乎心情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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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坤心情不錯,因為事情正按計劃順利進行。
第二天酒席,和安會所有叔父叔公以及各地界負責人來得齊全。開席之前,何玉龍當著所有人的面,上香拜了關二爺,正式宣布周寅坤成為和安會新任坐館。
此事事先毫無徵兆,卻又在所有人意料之中。
對此,洪伯成最先站起來表了態:“阿坤雖然剛回來不久,但一回來就為社團拿下賽馬場,為了公司資金鏈不斷,他鋌而走險還被抓到局子里。在裡面的這幾天,不僅沒透露跟社團有關的半點消息,還早早做了兩手準備,真正的玉石原料已經順利接貨,這次賺的錢足夠超過以往三年收益。”
他走到周寅坤旁邊,遞上一杯酒,“有這樣能幹的人接手社團,我和叔父們一百個放心!”
輩分最大的人都表了態,其他人更是紛紛舉杯,大廳里眼瞧著就熱鬧起來。
何玉龍拍了拍周寅坤的肩,笑著看向眾人:“叔父們的看重是一回事,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有反對的,現在就可以開口。”
此言一出,不少目光都投向了從頭到尾一直沒說話的魏延。
何玉龍話音剛落,他就站起身,與周寅坤四目相對。
坐了幾十桌的大廳立時安靜下來。跟魏延一桌坐著的全是他手底下的弟兄,大東等人見魏延站起來,都跟著攥緊了拳頭。早就不服這姓周的,現在既然已經丟了坐館的位置,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撕破臉算了!只要魏延一句話,他們就敢直接衝上去。
卻沒想,安靜的大廳里竟響起了掌聲。
魏延看著周寅坤,面上沒有任何不甘和憤怒,反而平靜地鼓了鼓掌,隨後拿起酒杯,“恭喜阿坤。”
一時間,大廳里也響起眾人鼓掌聲和恭喜祝賀聲,嘈雜熱鬧中,周寅坤對上魏延的目光,微笑著朝他舉了舉杯。
沒出一個下午,和安會換坐館的消息就已迅速傳遍香港所有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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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
和安會的一家夜總會包廂里,撞球桌上幾番碰撞,一顆黑色被白球撞擊后,精準地落進球袋中。
“坤哥。”林城推門走進來,“魏延來了。”
周寅坤抬眸,魏延仍舊是一身黑,且身邊沒帶任何人。
“來一局?”周寅坤把球杆扔給他。
魏延說:“先說正事。”
林城退了出去,關上包廂的門。周寅坤隨手把球杆一扔,坐到沙發上,倒了兩杯酒,“坐。”
魏延走過來,“何老要把我調出九龍,是你替我說的話。”
聞言周寅坤一笑,把其中一杯酒推到魏延面前,“應該的。你現在對我沒有威脅,你要是走了,我得多干多少事。”
魏延冷笑了聲,“所以你這是反悔陷害之後,又重新想起之前合作的事了。”
開門見山,靠在沙發上的男人笑得更好看了,“這不也是多虧了你主動放棄,不然這樣折騰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幹正事?就沖這一點,也不能食言。”
“外公說你十五六歲就進了社團,這些年名頭很響。是好事,也是壞事。譬如,如果你現在被踢出和安會,先不說能不能找到份正兒八經的工作,光是之前得罪過的仇家都有上千了吧。”
魏延表情沒什麼變化,似乎不在意什麼報不報復。
周寅坤點了根煙,“就算沒有仇家,單憑你知道社團那麼多事,即便我同意讓你走,恐怕叔父叔公們也不會讓你完完整整地從社團走出去。”
“說起來,外公到底是念了點情份,只說要把你調出九龍。不過,你和你手底下那些人也是很不甘心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魏延看著他。
“之前說過的話仍舊算數,新拓的生意我打算交給你去做。做好了,繼續留在和安,三年後保你做下一任坐館。做不好——”
男人修長的手指敲著酒杯,見魏延看著他,似乎在等下文,周寅坤挑眉:“那就再說。”
“你就不怕我從中破壞,或者直接向何老和叔父告狀?和安從不碰毒,他們要是知道你一上任就破了這個規矩——”
“嘖,阿延。”周寅坤打斷他,“你以為的坐館是什麼?”
魏延皺眉:“什麼?”
“坐館,就是話事人,是社團的老大。”周寅坤把酒杯放到桌上,偏頭瞧他,“不是給那幫老東西當孫子。誰坐在這個位置上,誰就說了算。不然還選坐館幹什麼?”
他靠回到沙發上,語氣輕鬆:“誰反對,就堵上誰的嘴。誰搗亂,就讓他一家老小領教下搗亂的後果,這道理不難懂吧?”
一家老小。
魏延心頭一沉,沒有說話。
“還要考慮多久?”周寅坤捻了煙頭站起身,“我要回去睡覺了。”
沙發上沉默的人終於開口:“陳英傑現在病重,陳家是他兒子陳懸生說了算。”
總算切入正題,周寅坤轉了轉脖子,又坐了回去。
“繼續。”
“陳懸生是私生子。陳英傑的老婆死之前,陳懸生一直養在外面,表面上是個好學生,實際上拉幫結派,幹了不少爛事賺錢。我跟他打過幾次照面,他跟其他馬仔不同,不靠拳頭說話。”
“陳英傑知道有這麼個小兒子以後,就要把他接回去。但當時他老婆咬死不肯,陳英傑為了保護他,就乾脆送陳懸生出國讀書。據我所知,陳家在海外的生意陳懸生都有參與。他人雖然不在香港,但要不是為陳家賺了很多錢,這次回來爭坐館也不會這麼順利。”
“你的意思是,陳家在海外走貨早就是陳懸生在負責?”
“對。”魏延說,“陳英傑生病之後,陳家在香港的生意大多在他弟弟陳英良手裡。陳英良性格莽撞,只會打打殺殺,陳英傑不會敢把最重要的生意交給他。就算交給他,以陳英良的腦子也搞不定。”
“既然這樣,那就更好辦了。你跟他早就認識,那就找他敘敘舊,順便表表誠意。”
魏延一怔,“什麼誠意?”
周寅坤幽幽道:“比如做點他自己下不了手的事,讓他早點當上坐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