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的消息傳得很快,第二天一早,何玉龍就叫了周寅坤和魏延。
餐廳里,菲佣端上早茶就退了出去。
“聽說陳英傑快不行了,陳家的人昨晚全去了醫院。”
何玉龍喝了口茶,“你們兩個最近做事小心些。尤其阿延,和安的場子你最熟,叫手下人盯緊點,別讓陳家有些瘋狗鬧事。陳雄的事我知道了,這事處理得過了點。陳英傑死了,如果是陳雄他爸陳英良當了坐館,這梁子可就結大了。”
這件事的處理並非魏延本意,但他並未多解釋,“明白,何老放心,陳家那邊的動靜也會時時盯著,陳英良在陳家人緣不好,當坐館的希望不大。”
“嗯,你心裡有數就好。賽馬場已經提前動工了,這幾天不太平,你得親自過去盯著。”
魏延點頭,“好。”
“外公。”
何玉龍看過來。
周寅坤說:“之前聊過的那批玉石原料,明天就到了,接貨地址選在葵文貨櫃碼頭。這次合同發票事先準備得齊全,低價報關,應該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不過眼看著陳家要洗牌,咱們要不要緩緩?”
何玉龍問:“最近海關查的嚴,又剛繳了一批貨,這回不能馬虎。你有幾成把握?”
“只要陳家不出來搗亂就沒問題,他們現在也沒那個心思。”
何玉龍聽后想了想,說:“那就不用緩。上次的貨還沒拿回來,社團資金流動緊張,你聯繫的這批玉石材料如果順利接貨,正好派上用場。既然阿延負責場子的事,你就負責資金的事吧。”
“好,外公。”
何玉龍看著分別坐在左右兩邊的兩個年輕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
從賭場回來后的兩天里,夏夏都是在獨立小幢的餐廳里吃飯。
不用菲佣阿姨提醒,她自己也看出來了。這兩天別墅里進出的人都是行色匆匆,主幢那邊的客廳從早到晚都有人。至於周寅坤,更是那晚在別墅外分開后就不見蹤影。
沒人管她,夏夏也樂得自在。
后腰和手肘處的傷口好得還算快,已經全部結痂。夏夏做完今天的功課,在計劃本上塗掉好幾欄。看看日期,她手頓了頓,想起一件每個月都會煩惱的事。
她換了衣服,帶好現金,跟菲佣阿姨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了。
剛走到別墅門口,就聽見大喇喇的男人說笑聲,夏夏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魏延身邊跟著兩人,也剛走出來,她和他的視線在這一剎那交織。
夏夏回想起那晚答應過他的事,立刻回過頭,繼續朝外走去。
“哎,那小姑娘是不是看見延哥害羞了?”魏延旁邊那人笑呵呵地說。
“還用問啊?雖說那個周寅坤我看著就煩,但不得不說他這個侄女長得真好看,咱延哥長得那也是沒得說,哪回去場子里不被那群女的包圍?”
兩人哈哈大笑,旁邊那人一拍巴掌,“延哥!我看你直接把周寅坤這個小侄女拿下,他那麼寶貝他這個侄女,走哪都帶著,還因為她破點皮就砍了陳雄兩條胳膊,你要是把她弄到手,周寅坤不得氣死?!哈哈哈哈!”
漂亮的女孩即便誰都沒招惹,也會被男人拿來開過分玩笑。魏延皺眉:“有完沒完?太閑了說話,有的是活兒。”
兩人立刻齊齊閉了嘴。
走到外面,魏延往某處看了眼,“你倆先去賽馬場,我有點事,等會兒到。”
“好的延哥。”那兩人倒是沒多問,上了車就走了。就是開下坡經過夏夏時,還不忘開窗朝她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夏夏忙往人行道里側靠了靠,離那輛車還有車裡的人都遠遠的。
那輛車駛過沒多久,後面一輛車就跟了上來,停在路邊車窗搖下。
“夏夏。”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看過去,駕駛座上的人一笑:“去哪,我送你。”
“我想去附近的商店買點東西,嗯……我自己去就行,應該不遠。”她說著還四處看看, “你先走吧,不要被別人看見了。”
“最近的也得再走個半小時,今天降溫,先上來。”
商店距離跟她預估的不太一樣,聽他這麼說,夏夏便上了車。她繫上安全帶,看了眼開車的人。
他仍穿著一身黑,後頸處隱約露出青色的紋身。魏延側過頭來,夏夏挪開了視線。
“買東西怎麼不叫菲佣?”他順手開了車裡的暖氣。
“今天周日,菲佣阿姨休息。而且我也不是要買很多,就不麻煩她了。”
“你要買什麼?”
夏夏抿抿唇,“就……我自己要用的東西。”
魏延看她一眼,女孩耳垂微微發紅,他又看向前面,思忖兩秒,大概明白她要買什麼了。
“著急嗎?”
“嗯?”夏夏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
“不著急的話,觀塘新開了家大型的進口超市,你需要的都能買到,而且也靠近咱們之前住過的地方,可以順便去看看。那家手工魚丸店到現在還一直在,老闆沒換人。”
“真的?還是那個老爺爺?我記得他年紀已經很大了。”
“他現在不親自做了,都是他兒子在做。不過他常去店裡坐著,五次里三次都能看見他。”
眼看著快到一家街邊的商店,魏延減速準備停車,但又還是多問了一遍:“你想去嗎?”
夏夏點頭,“那要不就去看看吧。”
“好。”
車重新提速,朝著觀塘區駛去。
夏夏繼續說:“上次去的時候,那家手工魚丸店沒開門,就只在商業街後面的小遊樂場坐了坐。我還覺得有點遺憾來著。”
“你已經去過了?”
“嗯,上次是跟小叔叔去的,就在我來香港的那天。也是那天下午,從那裡出來我們就被人圍堵追殺了。”
說到這裡,夏夏還開玩笑,“今天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吧。”
魏延立刻看她一眼,見她神情放鬆,真的只是在開玩笑,他抿抿唇,“肯定不會的。”
車速很快,沒有任何繞路,看得出他對這裡很熟。車子在路邊停下時,夏夏眸中一亮:“那家店真的還開著!”
她解開安全帶下去,魏延跟在她身後。
老闆五十多歲,身上系著很舊卻洗得雪白的圍裙,正坐在店裡看電視。剛有人踏進門,老闆就側過頭來,看見一男一女,以為是對小情侶,他操著一口濃濃的粵語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
牆上貼著的菜單也已經很舊,還是老樣子,只賣一種魚丸。
后廚分隔玻璃是透明的,老闆手藝嫻熟,一邊抻頭看電視,一邊還不忘跟外面的客人說上兩句。時隔太久,他的話夏夏只能聽個大概。
她看看四周,又望向魏延:“那個老爺爺今天不來嗎?”
魏延朝後廚那邊問了句。
裡面的老闆笑呵呵地回答,夏夏聽懂了。前幾天,老闆的父親,也就是她記憶里的那個老爺爺去世了,那天關門停業也是因為給老人舉辦葬禮。
夏夏聽后怔怔地回過頭來,此時老闆端上兩份新鮮出鍋淋了滿滿醬汁的魚丸。
香味勾回她的神思,一雙擦乾淨的筷子遞到面前。
她抬眸看向對面的人,他看著她,什麼都沒說,眸中透著安慰。人生或許總會這樣,無論怎樣都是無法圓滿的。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分離錯過,就只能永遠留在回憶里。
作者有話要說:2月第一天~雖然沒啥存稿,但還是加一更吧~下章八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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